2020年世界最幸福国家——芬兰是如何有效防疫的？
这是“意大利日记”频道“欧洲疫情纵览”的第4篇。前面3篇谈到了冰岛、希腊和葡萄牙。
今天我们聊聊北欧小国芬兰。
这里的“小"，指的是人口和国土面积相对比较小。除此之外的很多方面，这个小国一点也不”小“。
芬兰首都赫尔辛基
或许在新冠疫情肆虐全球、带走十几万人生命的眼下，并不适合谈论“幸福”这个词。人们现在只要求“不痛苦”。
新冠阴霾下，8年来联合国一年一度的“幸福指数排名”还是出炉了。2020年3月20日，摘得“最幸福国家”殊荣的是芬兰 ，紧随其后的是丹麦、瑞士、冰岛和挪威。这是芬兰连续第3年获得这一荣誉。该排名的评分主要考虑以下因素：(1) 经济和商业 (2) 公民参与(3) 通讯与科技 (4) 多元化 (5)教育和家庭 (6)舒适心情 (7)环境和能源(8) 食物和住所 (9) 政府和政治 (10)法律和治安 (11)健康(12)宗教和伦理(13) 交通 (14)工作。
其中最主要的六大指标因素包含：人均国内生产总值、预期健康寿命、社会救助、人生抉择的自由、免于贪腐以及包容度。另外，性别、年龄和宗教信仰等议题也是非常重要的参考指数。
芬兰真的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国家吗？芬兰人在人们的刻板印象中并不是那么热衷于社交、聚会和寻乐。因此这里的”幸福“并不指的是简单的短期的”快乐“，宽泛地说，它指的是能够更好地应对和解决人类生命中的难题，从社会的各个层面着手，从更长远的角度尽力让生活在这个社会里的每个人变得”不那么痛苦“。正如面对新冠病毒，只要能减少痛苦，便是最基本的幸福。芬兰于韦斯屈莱大学的意大利籍研究员马可·布拉盖罗认为，“这里的幸福，指的是追寻一个目标、一个梦想，并随时准备好为之付出代价。”
“幸福不是指表达快乐情绪的能力，它更多是一种对自我生命总体层面的满意，相信自己所处的社会或国家里人人能够彼此帮扶。”本届联合国幸福指数排名评估员之一的John Helliwell这样说。
赫尔辛基海水泳池
芬兰连续第3次当选“世界最幸福国家”之后，人们再次去询问，这个国家究竟做了什么让人民感到这么幸福？每个人给出的答案不同，有人认为芬兰人的幸福感首先来自他们与大自然的和谐关系。芬兰70%的国土由森林覆盖，每个去芬兰旅游的外国游客可能都对它新鲜的空气、清幽的环境和无穷无尽的宁静印象深刻。
芬兰的冬日森林
芬兰冬日森林里的雪橇狗
我个人对芬兰的了解有限，加上篇幅的限制，本文无法深入探讨芬兰缘何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国家。
但我很清楚地记得去年著名记者周轶君参与制作的《他乡的童年》系列纪录片里，有一集介绍芬兰教育，她和芬兰的小学生们一起上课，结果课堂是在森林里。令我印象非常深刻的是，芬兰学校小学四年级以下都没有竞争性考试，学校课程帮助构建学生的常识，带领他们了解自我，掌握自主学习的能力。孩子们只是在学习观察自我，了解自我，掌握自主学习的能力。另外，芬兰所有的私立学校都纳入政府管理，投入大量资金，让每个人都享受平等的教育，国家极力保障每个地区的学生享受的教育资源及质量是一致的。芬兰人会说，没有哪所学校比另一所学校更好，离你家最近的学校就是最好的学校。有关芬兰的教育，此处就不展开来谈了，感兴趣的朋友可以搜索这部纪录片来看看，非常值得一看。
记者周轶君在芬兰和学生们一起上一堂森林课
不仅公共教育，芬兰在公共卫生和医疗方面也强调平等的概念，为居民提供全民医疗保健。 几十年来，疾病预防和其他类型的健康促进一直是芬兰医疗政策的重点。
这里想简单介绍一下，世界最幸福国家究竟是如何应付新冠疫情的？
先来看一组数据：
芬兰总人口只有554万。截止2020年4月17日，累计确诊新冠3489例，死亡累计82例。这意味着：芬兰每100万人口当中确诊约为634人，死亡为14人。
这与欧洲其他很多国家比起来算是很低的。同样以每100万人口计算：西班牙确诊4091例，死亡429例。意大利确诊2827例，死亡373例。法国确诊1680例，死亡287例。比利时确诊3380例，死亡495例。荷兰确诊1858例，死亡212例。瑞典确诊1382例，死亡150例。丹麦确诊1248例，死亡60例。挪威确诊1327例，死亡31例。
芬兰对此次新冠疫情的应对在北欧五国当中是最好的。以上数据已经表明：瑞典、丹麦和挪威每100万人口的确诊和死亡病例都远高于芬兰。另一个北欧国家冰岛的总确诊（1760例）和死亡累计（9例）都低于芬兰，但其总人口只有36万，而芬兰人口为554万。芬兰的每36万人口当中，确诊人数约为226例，死亡约为5例，仍比冰岛要低。
（以上数据皆截止2020年4月17日）
4月18日芬兰疫情分布图
（上图中三种颜色，浅、中、深代表该地的确诊人数区间不同，浅为10至30例，中为30至100例，深为100至300例）
首先来回顾一下芬兰的疫情爆发经过：
芬兰的首例新冠病毒确诊发生在1月29日，属于输入型病例，一位来自武汉的32岁女游客在芬兰北部小镇伊瓦洛感到不适并在当地医院急诊室看病时确诊。她立即被转往该地区首府城市罗瓦涅里的拉普兰中心医院隔离治疗，在经过两天两次采检均显示为阴性之后，于2月5日出院。
1月30日，芬兰卫生官员估计约有24人曾曝露在病毒的危险之中。2月5日之前，其中3人被告知已经离开芬兰，剩下的21人当中有14人被隔离，并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结束隔离。
2月26日，芬兰卫生部门通报第2例新馆确诊病例，那是一位芬兰女性，曾去意大利米兰旅行，并于2月22日回国，她在首度赫尔辛基大学中心医院确诊感染新冠。
2月28日。另一名曾去意大利北部的芬兰女性确诊之后被建议居家隔离。
随后，芬兰本土疫情开始逐渐增多。
截止3月13日，确诊人数156人，芬兰政府决定收紧采检条件，以减少实验室分析试剂的压力。芬兰卫生福利部建议症状轻微的人不要去医院或诊所，最好待在家里。3月16日，芬兰政府和芬兰总统一起宣布全国进入应对新冠疫情的紧急状态，那一天芬兰累计确诊272例。芬兰卫生福利部负责人Markku Tervahauta在接受电视台MTV3采访时直言，芬兰实际感染人数应该是公布数字的20到30倍，因为采检只限于高风险人群，比如症状严重的病患和医护人员。
3月16日芬兰政府宣布施行防疫法令至4月3日。法令内容包括：大中小学全部停课，但不关闭幼儿园和托儿所；关闭公共剧院、图书馆和博物馆。无论是私营部门还是公共部门，工作人员都不受《工作时间法》和《年假法》的约束。公共场合最多允许10人聚集，70岁以上老人应该尽量避免接触他人。除重症患者和病童的亲属之外，禁止外人进入医疗机构和医院。提升公共和私营卫生部门的医疗保健能力。开始关闭边境，返回芬兰的公民或永久居民需隔离2周。
3月16日当天，芬兰累计确诊384例，死亡0例。基本上可以说，芬兰政府的反应是很及时的。同一天，芬兰政府还宣布将拨出50亿欧元纾困金，用以帮助受疫情影响的个人和企业。
3月21日，芬兰出现首例新冠死亡病例，发生在新地行政区（Uusimaa，也称新陆区）。
3月27日，芬兰议会全票通过决议，封锁确诊人数最多的新地区。第二天午夜，政府在新地区强制施行封锁。新地区Uusimaao 人口170万，几乎占芬兰总人口的1/3，并且首都赫尔辛基也在这个地区。没有合理和必须的理由，严禁进出新地区，该地区各交通要道由几百名警察和芬兰国防部军人协同把守。
3月20日，芬兰政府将纾困金总额从50亿欧元提升至150亿欧元。
总体而言，芬兰既不像瑞典那样任一切开放，也不像最严格执行封锁的国家那样把全国都锁死。芬兰防疫建立在政府的负责态度和民众的配合两个层面。
世界上最年轻的女总理
《福布斯》杂志在最新一期期刊里分析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世界上新冠疫情应对最好的国家几乎都是由女性领导的。其中包括德国、新西兰、冰岛、芬兰、丹麦、挪威等国。芬兰现任总理桑娜·马琳现年34岁，是世界上最年轻的女总理，去年12月刚刚上任不久，几个星期后新冠疫情就在全球蔓延开来。芬兰民众对马琳领导的政府在应对新冠疫情中的表现满意度高达85%。
芬兰总理桑娜·马琳
桑娜·马琳主政的芬兰政府里，18位部长当中有12位是女性（包括疫情期间与她一起出席新闻发布会的财政部长Katri Kulmuni ，家庭和社会事务部部长Krista Kiuru，社会卫生事务部部长Aino-Kaisa Pekonen，如下图，左起第3位桑娜·马琳)，其中大部分年龄都在40岁以下。
3月13日桑娜·马琳（左起第3位）和3位部长在疫情新闻发布会上
2018年世界经济论坛公布的各国性别差距指数表明，芬兰在性别平等这一点上做得很好，在149个国家排名当中排名第4。芬兰在公共教育和公共卫生上的成就很高，也在很大程度上实现了男女性别平等，这又反过来很好地促进了女性在政治经济领域极高地参与度。1985年出生的桑娜·马琳自己就是一个很好的范例，她20岁出头就加入芬兰社会民主党青年社，活跃在芬兰政坛上，在当选总理之前还曾担任国家运输通讯部部长。她是自安内莉·耶滕迈基和玛丽·基维涅米之后第三位芬兰女总理。
去年12月马琳组阁新政府时与她的3位部长合影
桑娜·马琳政府在3月16日宣布芬兰进入国家紧急状态
《福布斯》认为，此次全球各国应对新冠疫情过程中，女性领导人的表现体现在以下几个关键词：果断、先锋科技、爱。
(笔者注：关于女性领导的国家防疫更有效这个话题，本频道将在接下来介绍德国、新西兰、挪威、丹麦的文章中详细谈及)
桑娜·马琳主政的芬兰政府从疫情之初就鼓励网络自媒体人（所谓的网红）参与防疫信息的传播，将网红视作与官方信息渠道同样重要的传播者，甚至认为他们在对年轻民众的引导上比传统的电视频道更有效率。芬兰政府将网络自媒体人视作与医护人员、公车司机和超市员工同等重要的关键职业，这在全世界是绝无仅有的。
芬兰总理办公室负责传播和通讯的Aapo Riihimäki说，“我们很清楚，不可能每个人都能收到政府的防疫讯息。过去的年代，通过电视传播也许能做到这一点，但今天不同了，年轻人更喜欢用社交软体。”
芬兰网红Roni Back在自己的频道上发布疫情报道和采访
防疫物资有储备
新冠病毒的高传染力需要一个政府储备相当大的库存才得以应付，很少有政府会提前做这个准备。当世界上大多数国家陷入医疗和防疫物资的匮乏问题时，芬兰却因过去几十年的未雨绸缪解决了这个燃眉之急。从冷战时期开始至今的几十年间，芬兰人储存了不少应急物资，目的是为防范俄国的入侵。芬兰与俄罗斯的边境线长达1300公里，曾在1939年遭到斯大林的入侵，冷战时期又屡次遭苏联侵犯。芬兰虽处在冷战时期铁幕的西侧，却没有加入北大西洋公约组织，他们要求本国的男子义务服兵役。
3月23日，芬兰新冠病毒确诊926例，死亡1例。就在那一天，芬兰政府打开了这个为防范俄国人而准备的应急仓库，发现里面有很多口罩、手套、呼吸机！芬兰国家应急中心负责人、管理这些应急库存的Tomi Lounema对《纽约时报》记者透露，“这些口罩有些老了，但还是有防疫功效。”芬兰卫生福利部总指挥Päivi Sillanaukee对西班牙《国家报》说，“决定打开这个库存，是我们国家一个历史性的决策。”
卫生纸蛋糕
芬兰人或许不像南欧人那样情感外露，快乐无边，但他们有一种困境中的韧性和自嘲精神。赫尔辛基一家名为Rönttösrouva的糕点店为了应对疫情带来的经济损失，想出一个新奇的点子，做一种卫生纸蛋糕（如图），结果这种卫生纸蛋糕火爆网络，订单如纸片般飞来，现在这家糕点店还加雇了2名工作人员。这卷“卫生纸”的内核其实是燕麦为基底的面糊，表面是大量的白巧克力。把它做成卫生纸的形状也许是在呼应全世界多个国家疫情期间发生的哄抢卫生纸风潮(注：笔者所在的佛罗伦萨幸好没有发生)。3月12日，世卫组织将新冠病毒定性为世界级流行性疾病（Pandemic）的那一天，芬兰超市也发生了卫生纸短暂断货现象，但是货源很快得到了补充。或许咬了这一口蛋糕的人或许能暂时忘却新冠病毒带来的烦忧。
Rönttösrouva糕点店推出的卫生纸蛋糕
芬兰超市的卫生纸在3月12日那一天短暂断货
芬兰议会在3月28日就通过了关闭餐厅、咖啡馆和酒吧的决议，并将关闭至5月31日。但是餐厅可以提供外卖服务，顾客被允许去餐厅提取已经准备好的食物回家食用，外送员也可以去餐厅取食物送到顾客家中。此外，只有对大众开放的餐厅必须关闭，那些私家餐厅或者教育机构里的学生食堂仍可开放。从有关食物的这条防疫法令可以看出，芬兰的防疫政策基本上建立在对病毒的理性认识之上，同时按照民众的实际需要留下灵活处理的空间。
芬兰的秘诀或许在于，民众低调地自知，个体是一个社区或社会的一部分，并愿意为之做出配合、协调与共同的努力。“（应对疫情）其他国家的政治和公共机构都着重强调控制和处罚，芬兰则强调的是责任、工作和协调。”马可·布拉盖罗说。
幸福的芬兰人能否向他国人提供建议，究竟该如何度过难熬的隔离期？芬兰旅游局官方网站visitfinland.com罗列了以下几点以供参考。
1. 早起洗个冷水澡，享受洗完之后身体感受到的温暖。（芬兰人平常喜欢冬泳和桑拿，享受温差带来的）
2. 用阅读为这个世界找到一种意义。
3. 躺在沙发上想象一下芬兰的绿色森林。
4. 为自己做一个美味的肉桂卷（Korvapuusti，芬兰经典美食，直译的意思是“折耳”，其实就是加了肉桂粉的面包卷），好好享受它。
芬兰经典美食之一：肉桂卷
5. 上网欣赏芬兰博物馆的艺术珍品。
请读者朋友注意，以上建议仅供参考。一定要视自己的身体和精神状态决定是否适合自己，尤其是第1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