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南风窗记者 朱秋雨 何国胜
实习生 官雯珺
昨天（10日）下午4时许，一起发生于河北唐山一烧烤店的严重的暴力围殴事件被曝光，涉案的嫌疑人成为千夫所指。
嫌疑人全部落网。据警方今天下午14时35分通报，最后一名嫌疑人沈某被抓获。至此，该案9名涉案人员已全部归案。
6月11日发布的警情续报
这本该是一次简单的宵夜聚餐，4个女生坐在烧烤店一个靠门位置，点了烧烤，要了几瓶啤酒。穿白衣的女子遭到骚扰，她予以拒绝，随后被掌掴。
接着，事情迅速演变成多人的暴力围殴刑事案件。
昨天（10日）下午4点多，一个#唐山 打人#的词条登上热搜，两段监控视频共4分钟多，曝光了上述情况。
视频目前已超过5000万次播放
晚些时间，唐山警方发出通报确认，2022年6月10日凌晨2点40分许，唐山市公安局路北分局机场路派出所辖区某烧烤店发生一起寻衅滋事、暴力殴打他人案件。
10日晚间，主要犯罪嫌疑人陈某志、刘某被抓获归案。目前，该案9名涉案人员已全部归案。
经唐山警方初查，案发时，犯罪嫌疑人陈某志进入烧烤店内对正在用餐的4名女子中的一人进行骚扰井殴打对方，随后陈某志同行用餐人员刘某等冲入店内对受害人进行殴打，井将受害人拖至店外继续殴打。案发后，犯罪嫌疑人逃离现场。
“目前两名受伤女子正在医院接受治疗，伤情稳定，无生命危险；另两名女子伤势较轻未住院治疗。”唐山警方10日晚间的通报提到。
唐山警方10日晚间的通报提到受伤女子目前无生命危险
这起暴力殴打女性的事件，是一次对法治社会的挑战。人民日报10日晚评论称，唐山这起群殴女子事件，令人震惊，不仅挑战了法律，还挑战了社会秩序，挑战了大众的安全感。被打女子仍在医院治疗，病床上的她们需要一个公道，全社会需要一个交代。
据《唐山劳动日报》报道，6月11日，唐山市委书记武卫东主持召开会议。会议强调，对烧烤店打人事件要从严从快依法严惩， 在全市开展扫黑除恶专项斗争“回头看”。
上海权典律师事务所主任律师邓学平告诉南风窗，涉事男子涉嫌寻衅滋事罪、故意伤害罪或聚众斗殴罪。按照过往的司法解释，在这类案件中，“同一行为同时触犯多个罪名的，择一重罪论处”。
01
暴行
监控视频显示，事情发生在6月10日凌晨2点40分左右。
视频显示，四名女子围坐在烧烤店靠门一张桌上吃宵夜，之后一位女子起身出门。同时，一位身穿深绿上衣、紧身牛仔裤，啤酒肚明显的男子走进店里。经过那几位女子桌前时，头转向她们，似乎说了什么。几个女生抬头，但没有搭话。
该男子随即走向收银台跟两位付钱的男子交谈了两句，并用手指了指几位女生坐的方向。紧接着，他回头走向那几位女生，在靠近一位白衣女生后，伸手摸了白衣女生的后背。
白衣女生立即做出反应，推开了男子，言辞表达抗拒。绿衣男子无视拒绝，又试图上手触碰白衣女生，女生随即推开男子的手，再次表示拒绝。
绿衣男子听完就朝白衣女生脸部打了重重一拳。这时，白衣女子对面穿黑色裙子的女生见状起身，拿起啤酒瓶砸向绿衣男子，反抗暴行，但是酒瓶落在男子肩膀上碎开。
绿衣男子转身一把推开黑色裙子女生，同时，外面进来一个穿黑色“烫金”字母T恤的大体型男子，将黑裙女生按倒在地，抓起桌上的餐盘碗，朝女生头上砸去。
接着，外面又冲进来一位白衣大体型男子，抄起凳子砸向了被打倒在地的黑裙女孩，嘴里骂着脏话。
此时，腾出手来的绿衣男子转身抓住身后白衣女生的头发，朝她脸上又挥一拳。女性店主上前阻拦未果。
黑色T恤和白衣男子，合力把白衣女生拖出了店外。
暴力升级。一对同在店里用餐的情侣，吓得跑出了店，女生被吓，他们小心往后退。尽管有人在大喊“干嘛呢，干嘛呢”，但暴力没有停止，而是加重了。
那个白衣女生被拖出后扔在地上，绿衣男子朝她头狠狠踹了一脚。白衣女生的一个同伴上去阻拦，也被绿衣男子打倒，头还似乎磕到了台阶上。
绿衣男子转身，又朝白衣女生的头狠狠踩了两脚。绿衣男子的一个“同伙”追过去，打了正在扶人的另一个女孩一耳光，并用嚣张的语气质问：“干嘛，干嘛？”
此时，有人开始拦着绿衣男子，白衣女生缓慢坐了起来。但绿衣男子挣脱阻拦，追过去又揪住了白衣女生的头发，几人上去拦绿衣男子，说着“走了，走了”。绿衣男子不听。
暴力仍然没有停止。
白衣男子“同伙”，黑色T恤男子继续殴打，拳头落在白衣女生头上、身上。
旁边有人喊：“走了，别打了。”无人在意。
绿衣男子继续上去揪着女孩头发拖行，她背部的白色衣服上，血迹明显。
最终，四五人合力拉开了绿衣男子，把他往远处带。但很快，他挣脱开来，摇摆着走过来，拿起桌上一个啤酒瓶，又追着白衣女生进了巷道。
02
9人相继落网
视频到此结束，但它带给人的震惊不能散去。
6月10日下午6时许，唐山警方发布警情通报。2022年6月10日凌晨2点40分许，唐山市机场路派出所辖区某烧烤店发生一起寻衅滋暴力殴打他人案件。唐山路北警方已经锁定嫌疑人，正在实施抓捕。
警方抓捕现场
唐山市委书记在10日晚的全市疫情防控总指挥部会议暨重点工作调度会议中强调，彻底铲除黑恶势力这一社会毒瘤，对烧烤店发生的寻衅滋事、暴力殴打他人的恶劣事件，要从严从快依法严惩，同时要举一反三在全市开展扫黑除恶专项斗争“回头看”。
10日晚11时46分，唐山警方再发警情续报，称此事的主要犯罪嫌疑人陈某志、刘某被抓获归案。被暴力殴打的女生目前伤情稳定，没有生命危险。其余犯罪嫌疑人仍在抓捕中。
6月10日警情通报，两名主要嫌疑人当天归案
6月11日早6点，唐山警方继续通报，当日凌晨又抓获李某瑞等三名涉案人员。同时，唐山公安机关以组织警力赴外省对其他四名外省籍涉案人员进行抓捕。5个小时后，唐山警方再发通报称，在江苏警方的支持配合下，已将陈某亮、马某齐三名涉案人员抓获，另一名涉案人员正在全力抓捕中。
今日下午14时34分许，唐山警方再发通报，最后一名涉案人员沈某终于归案。通报还提到，“目前，受伤女子伤情稳定”。
同时，施害者相关信息也被逐渐找出。据青岛广电·点时新闻报道称，唐山打人者陈某志是当地水产养殖的老板，数次成“老赖”，多次被限高消费。
03
从严从快依法严惩
涉事男子行事恶劣，从法律上如何定性？上海权典律师事务所主任邓学平分析，涉事男子可能涉嫌寻衅滋事罪、故意伤害罪、聚众斗殴罪。
从当前情况综合看，邓学平认为，目前涉事男子最有可能被判定为寻衅滋事罪。
华南理工大学法学院副教授叶竹盛持相似的看法。他介绍，寻衅滋事的犯罪构成要件叫“无事生非”。
一般来说，寻衅滋事罪被判五年以下刑罚。“由于这起案件发生在公共场所，性质较为严重，刑罚应该会往靠近五年去量刑。”叶竹盛说。
相比之下，故意伤害罪属于结果导向。“要看最后验伤鉴定的一个结果，”叶竹盛介绍，“如果没有达到轻伤二级，就属于一般的伤害行为，不属于犯罪。”而倘若女孩被打至重伤，故意伤害罪刑罚则为3到10年。
而之所以判断为“故意伤害罪”而非许多网友主张的“故意杀人罪”，邓学平认为，两项罪名最大差别在于行为人的主观目的不同。
就本案而言，认定男子打人有剥夺女子生命、置她人于死地的目的，“恐怕有些难度”。
打人案发生后，一名目击者张先生告诉媒体，他路过时，场面极其混乱。他从其他路人口中听说了事件起因：男性酒后跟女孩搭讪，起了冲突。
法律人士一致告诉南风窗，醉酒不影响行为定性，不影响法律责任。
综合过往的司法实践，邓学平介绍，此类案件中“同一行为同时触犯多个罪名的，择一重罪论处”。
“具体要根据警方查明的事实，包括男子打人的原因、打人男子之间有无共谋、被打女子的伤情等级等进行认定。”他总结。
上述法律人士都同意，涉事男子最可能面临寻衅滋事罪最高5年的刑罚。
但叶竹盛特别提出，如果涉事男子在过去多次实施寻衅滋事行为或者违法犯罪，被判定为“黑社会性质组织罪”这一单独罪名，或者判定为“恶势力”这一加重情节，刑罚都会在此基础上加重。
一位自营蛋糕店老板在微博实名曝光涉案人员，据他描述，2021年8月自己的店被暴力打砸
除了涉事男子的刑罚，受伤女性的权益同样应该关注。拥有19年从业经验的反家暴律师李莹告诉南风窗，受害女孩可以提请刑事附带民事诉讼，索赔因被殴打产生的实际损失，例如医疗费、护理费、营养费、误工费等。她还可以选择单独提起民事诉讼，索赔有关行为造成的精神损失费。
除了严惩罪犯和实际的索赔，李莹呼吁，在这类恶性暴力事件中，被害女性的心理创伤问题非常值得关注。在她过去经受的受害者中，很多女孩被暴力对待后患了应激性精神创伤，严重的会有自杀倾向。
案件涉及保护女性的责任的讨论。李莹认为，保护女性的责任不能强加给女性自己，“而是法律、社会环境、社会系统整体地配套协作，更好地保护女性，这才是我们真正应该反思的。”
编辑 | 向由
排版 | 文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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