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过这么凶猛的水”：清远抗洪救援72小时
6月23日，广东省英德市，望埠镇水位缓慢回落，居民自制轮胎小艇划出村庄。（人民视觉/图）
在广东省清远市水松应急救援中心成员黄海彤的记忆中，洪水并不陌生：清远地处山区，9条支流在清远市上游注入北江，雨势一旦迅疾，周边山区村镇很有可能遭遇山洪袭击，“意外的是今年洪峰水位这么高”。
2022年6月以来，粤北地区连续9天出现强降水，8个县（市）打破历史同期降雨纪录。6月21日，超强洪水从溪谷涌入小河，再从小河汇入连江、武江、滨江，最后再流入北江，使北江干流流经的清远、韶关两市承受了巨大压力。
6月20日8时，清远发布2022年首个北江洪水红色预警。作为清远当地救援队成员，黄海彤记得，自己从6月19日晚间，开始在英德市（清远下辖县级市）周边救援被洪水困住的人群。随着当地水位不断上涨，6月21日以来，广东各地消防支队、民间救援队不断赶来支援韶关、清远两地。6月23日，洪水逐渐在一些地区退去，救援队和志愿者们的任务又转向居民安置、清洁消杀。
“洪水逐渐退去后，我们需要消毒粉、抗菌液、扫把、手电、铁铲、水枪和弥雾机等物资。”6月24日，清远市慈善总会的工作人员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洪水一下就来了”
受6月以来强降雨影响，广东多地遭受暴雨洪涝、山体滑坡等自然灾害。广东省应急管理厅发布信息显示，截至6月20日11时，广东省韶关、河源、梅州、肇庆、清远等地的受灾人群，已超47.96万人。
6月12日到21日，毗邻清远北部的韶关出现连续性强降水天气，21日当天，先后两波洪峰到达韶关，韶关当地遭遇罕见洪水，全市出现严重内涝。次日，韶关“北江第一坝”孟州坝开闸泄洪。随着本次强降水过程减弱和北江干流今年以来最大洪水的第二个洪峰被成功削平，韶关市区及下游北江河段水位开始缓慢回落。
同日14时，英德（五）站水位达到35.97米，超警戒水位9.97米，超过历史实测最高水位，清远市清城区、英德市、阳山县、佛冈县部分区域受灾严重。
“21号下午三点，手机信号开始中断，在几个小时间，水流突然变得很凶猛，洪水一下就来了。”家住阳山县阳城镇水电站附近的居民欧小姐告诉南方周末记者，洪水最凶猛时快涨到一楼楼顶，当天夜里，欧小姐的母亲被困在屋顶上向她求助。她回忆，22日凌晨，曾有两位消防队员开着冲锋舟前去救援，但水流太急，无法接近救援地。直到第二天上午洪水降至“肚脐眼那么深”，她的母亲才从楼顶下来。
处于阳山县下游的英德受淹形势更严重。志愿者何光健在21日当天得知英德浛洸镇被洪水包围，便打算前往当地救援。第二天晚间，他们一行人拉上物资，花了2500元买了一艘加了马力的皮划艇，便进入此地。
“一进去就没信号了，失联了。里面一片漆黑，没电也分不清东南西北，水下也有很多障碍物，当时大概是晚上十点多，水退得比较急。”何光健向南方周末记者回忆，他们一开始想要转移受灾人员，但居民所在的位置较高，周围能见度较低，救援存在困难，他们便将筹备的食品、药品交给对方。
6月23日夜里，黄海彤告诉南方周末记者，自己所在清远市清城区飞来峡附近，洪水已漫过二楼，且还没看到消退趋势。“一个是转移群众，另外一个是运送物资到群众那里去，有一些人家里已经没吃的了。”
6月22日，英德市北江部分区域河水漫过堤坝，导致城市内涝。图为当地地标文峰塔被洪水包围。（人民视觉/图）
救援：从线上到线下
清远受灾以来，广东省调集的消防救援力量已在清远受灾较重的9个镇、46个行政村开展救援救助作业。据广东省应急管理厅公布数据，截至6月23日20时，共接报救援警情505起，营救、疏散被困群众1694人；受理救助任务190起，为群众运水52吨、解决3870余人饮水问题。
与此同时，一场来自民间的互助救援行动也在清远当地展开。
水松救援队此次救援是由当地政府、村干部安排，救援队员被带到相应区域后，再开展施救行动。黄海彤解释，农村地区的水域救援容易在水下遇到漏电的情况，如果贸然前进、盲目地搜索，不会有很好的效果，“没人做向导甚至会迷路”。
6月19日以来，水松救援队到过清远市清城区、英德市的多个镇区，将当地被困在洪水中的居民转移到了安全位置。“最小是6个月的婴儿，最大年龄是90岁的阿婆。”6月21日以来，佛山、深圳等多地的民间救援队陆续赶赴韶关、清远等地开展救援。
清远当地一位社会组织的工作人员告诉南方周末记者，由于清远只有两支登记注册的民间救援队，洪灾最开始、救援力量紧张时，还要依靠居民间的互助。
6月21日下午，清远市社工张静怡（化名）与其他两位同伴组建了微信群“清远社区互助行动网络”，希望能够汇总前方受灾居民的求助和物资需求，联系更多力量参与救援。
这个群在当晚涌入了上百名志愿者和求助人。此前没有应急救援经验的张静怡很快发现，除了清远市，还有很多英德和阳山的居民求助信息，她与阳山的志愿者便将互助群细分为针对阳山、英德和清远三地的不同互助群。“每个镇的情况都不太一样，有的镇洪水已经回落，有的镇还被淹着，因此当地居民的需求也会不同。”
6月21起，清远当地居民开始在群里进行互助，解决包括食品、饮用水、生活物品和药品的需求。群里的志愿者们则会先核实居民的求助信息，并按照紧急程度先后联系救援队，同时，这个群本身也成为了物资捐赠、调配及志愿者招募的平台。
6月23日，南方周末记者看到英德当地志愿者协会工作人员在群里发布招募接龙，要招募志愿者参与洪水退去后的消杀活动。很快，就有二十多位居民报了名。
还需哪些支援
“水退了很多，部分地方退得没水了，部分地方还有积水。”6月23日晚间，何光健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目前，英德市体育馆成为受灾居民的临时安置点。英德当地的志愿者组织也在召集志愿者维持现场秩序并搬运物资。但随着洪水退去，灾区对物资的需求也发生了变化。
6月22日，救援人员从浛洸镇转移出受困儿童。（人民视觉/图）
6月21日，清远市慈善总会曾发布倡议书，希望社会爱心人士、爱心企业和爱心组织为洪灾地区捐赠包括瓶装水、八宝粥、牛奶、帐篷和橡皮艇这类救生物资和资金。
“现在方便面、饼干、米面油这些食品不需要了。”6月24日，清远市慈善总会工作人员告诉南方周末记者，现在安置点内需要矿泉水、基础药物、蚊香等生活物资，此外气温升高后，居民同样需要凉茶这类解暑物资。
在清淤现场，消杀志愿者们则需要消毒粉、抗菌液、扫把、手电、铁铲、高压水枪和弥雾机等清洁和消杀用品。
救灾志愿者雪姬（网名）向南方周末记者补充，安置点内的老人、小孩和妇女还有衣物、尿不湿、卫生巾等特殊需求。
此外，清远市慈善总会工作人员还提到，与短期的物资缺口相比，清远当地同样需要募集灾后重建资金。
南方周末记者 汪徐秋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