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3月，新疆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第一口突破万米的中国石油塔里木油田“深地塔科1井”，正在向目标深度11100米挺进。来源：视觉中国
作者 |温世君
编辑 | 王伟凯
出品 | 棱镜·腾讯小满工作室
如果你又错过了什么“财富自由”的机会，那可能是三桶油的股票。
截至4月23日开盘前，被称为三桶油的中国石油业三大央企，中国石油（601857.SH）、中国海油（600938.SH）、中国石化（600028.SH），2024年以来股价的涨幅分别达到50.57%、37.77%、16.49%。
如果把开始的时间点设在2023年初，这三个数字更是达到125.85%、102.01%、57.18%。
实际上，一些重仓三桶油的基金已经享受到了这个红利。如重仓央企，特别是中国石油、中国石化的“南方富时中国国企开放共赢ETF”，2023年初至今涨幅已经达到44.4%。如能源主题的“汇添富中证能源ETF”，十大重仓中也有三桶油，同期上涨了42.5%。
或许“三桶油”与我们的生活太息息相关了，难免“熟视无睹”。但三桶油体系下的中小型上市公司，几乎也都一荣俱荣。
海油发展（600968.SH）年初至4月23日开盘前上涨了50.53%，同期，中海油服（601808.SH）上涨25.85%，中油工程（600339.SH）上涨13.86%，海油工程（600583.SH）上涨9.26%。而在此区间，上证指数涨幅是2.3%。
当然对于很多中小盘股而言，由于体量小，撬动股价只需有限的资金能量。但三桶油这样的大央企不可同日而语。
中国石油、中国海油都是万亿市值的巨无霸。中石油总市值1.95万亿元，位列中国移动、贵州茅台、工商银行之后，排在全A股第四位。中海油1.37万亿，位列第七，比中国银行的总市值还要高。
中国石化虽然体量“较小”，但市值超过7900亿，位列第14位，排在巨型民营金融集团中国平安前一位。
能推动三桶油股价如此水位的抬升，需要的是巨大资金能量。
实际上，2024年至今，三桶油区间流入额（买入成交金额）合计已经达到了3724.93亿元。显然，看似平静的A股市场，实际上涌动着一股巨大的资金能量，目标直指能源股，主角正是三桶油。这背后有什么秘密吗？
其实都是公开的秘密
石油是一个明显带有周期性的行业。回想2020年4月那次“负油价”事件，似乎还没过去多久——当时，WTI原油期货五月合约结算价报收每桶-37.63美元/桶，直接导致国内“原油宝”产品投资者爆仓。
但到了2022年3月，WTI原油价格就已经直线冲上每桶130.5美元/桶，创下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的高点。
2023年，油价虽然较高点有所回落，但依然在中高位波动运行。2024年，地缘政治再次进入了一个剧烈波动的时代，俄乌冲突依然持续、巴以矛盾全面升级、红海地区胡塞武装深度搅动区域安全。
与这些风险因素相关的中东地区和俄罗斯，都是全球石油的重量级供应区域。
一系列的危机，不仅影响了石油的产能和供应量（包括禁运带来的供给收缩），引发了人们对替代能源核电站安全性的忧虑，更是给市场带来了石油能否稳定供给的不确定性猜想。
价格本质上是对预期的估值。这些因素，都在短期内系统性地抬升了油价的。实际上，自2024年以来，WTI原油价格已经从70.47美元/桶上涨至81.45美元/桶，涨幅近16%。
但与此同时，原油成本却是相对稳定，甚至下降的。数据上看，2023年，中国石油“油气操作成本”为 11.95 美元/桶，比上年同期的 12.42 美元/桶还下降 3.8%；中国海油则公布，“桶油主要成本为28.83美元”，石油液体的销售价格为77.96美元/桶。
政策面上，2024年1月初，国务院国资委召开中央企业、地方国资委考核分配工作会议，会议传递的信息显示，2024年央企将全面推开上市公司市值管理考核。三桶油作为头部上市央企，自然受到资金面的关注。但这也不算这轮三桶油牛市背后的业绩核心能量。
事实上，原油价格也不能算是核心能量。可以说，2023年乃至2024年至今，原油价格所处的价格区位，为三油桶的股价爬坡，提供了一个稳定的大前提。
具体到这轮股市行情的动力，三桶油有其相似之处，也都因为能源头部央企的地位受到资金的青睐，但业绩驱动的情况，给资本市场带来的想象空间并不相同。这也是他们涨幅有所差异的重要原因。
三桶油行情的逻辑不同
中国石油股价在本轮牛市中涨幅最大。从中国石油年报数据上看，2023年，中国石油原油平均实现价格76.60美元/桶，实际上要比2022年同期的92.12美元/桶下降16.8%，但公司整体却实现归属于母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人民币1611.46亿元，比上年增长了8.3%，创下了历史新高。
截至2023年末，中国石油拥有22755所加油站，其中20367所为自营（还有19583家加油站便利店），自营率89.5%。疫情之后石油产业链，特别是成品油需求反弹，才是中国石油最具有市场想象力的增量部分。
2023年原油价格相对2022年有所回调，因此中国石油油气和新能源板块（即原油天然气销售业务）、炼油化工和新材料板块的经营利润其实下降了10.3%和9%。当然，这个数字依然高达1486.85亿元和369.36亿元。但以国内成品油市场为核心的“销售板块”，作为中国石油最大的一部分业务板块，经营利润239.62亿元，比2022年大涨66.7%。
需求复苏是全面的，2023年中国石油国内的汽油销量增长了16.4%，柴油销量增长了11.7%，由于航空业的大恢复，航空煤油销量更是大幅增长了82.1%。这在原油价格回调的2023年，有力地驱动了全年业绩的增长。何况到了2024年初，原油价格又在爬坡了。
涨幅第二的中国海油，是不同的故事。
相对于消费端较重的中国石油，中国海油是一家偏上游的公司。油气资源，特别是全球海上油气资源的勘探、开发和生产，是中海油的栖身之所。当然，以我为主，辐射全球，截至2023年底，中国海油约59.7%的净证实储量及约 68.8%的净产量来自中国。
中国海油的业务板块更简单，只有油气销售和贸易两个科目，前者是销售自有油气的收入，后者是销售外国合作方油气产生的收入。
由于2023年油价相对2022年的整体回调，实际上中国海油2023年全年的“石油液体”（财报用词）销售收入2824.47亿元，相较于2022年还少了7.1%。整体上看，总的营业收入也同比下滑1%至4166.09亿元，归母净利润同比下滑13%至1238.43亿元——这依然是中国海油历史上第二高的业绩。
很显然股价的支撑因素并不来自增长。市场更愿意相信，2023年虽然回调，但不能总和2022年这样的“大年”做比较。何况，2024年以来，原油价格的回调又支撑起了新的想象空间。
而且，2023年，中国海油年实现油气净产量6.78亿桶，已经连续 5年创历史新高；全年获得了九个新发现油气田，证实储量达到67.8亿桶，比中国石油的62.19亿桶证实储量还多一些。
作为一家原油企业，这些数字足以让这家能源股龙头，在本就马力十足的A股市场情绪下，更上层楼。毕竟，和股价最关联的，是市场达成共识的信心。
中国石化涨得少？之前没跌太多
中国石化涨幅相对前两家温和一点，当然放在整个A股来看也相当亮眼。正如其名，中国石化的“看家本领”是石油下游的炼化——炼油、聚烯烃等产能居世界首位，原油的产能则主要来自胜利油田的11.19亿桶，占其总探明已开发储量的63%，不及前两家的体量。
其实就零售业务而言，其实中国石化较中国石油规模还要更大一些。截至2023年末，中国石化有加油站30958间，而且100%为自营。中国石化平均单个加油站加油量3880吨，比中国石油的3493吨高出一截；全年2.39亿吨的成品油总销量，更比中国石油的汽油、煤油、柴油合并总销量1.65亿吨高出一截。
但叠加中国石化本身的全产业链属性，其负责原油业务的“勘探及开发事业部”生产的绝大部分原油“用于本公司炼油、化工业务”，这在一定程度上约束了市场对这家公司股价的想象空间。
毕竟，三桶油作为传统能源企业，市场最能够理解的核心能力，还是“无本万利”的矿产资源。
当然，估值也是重要的因素。在市场寻觅优质标的的时候，规模体量巨大、业务稳健、有着国企信用背书的三桶油在一种“集体无意识”下，成为共识。当然，前提是估值够便宜。
实际上可以看到，即便经历了2023年到2024年股价的上扬，中国石油和中国海油的市盈率正在接近涨幅最温和的中国石化。而且三者的市盈率，已经处在11-13倍这个相近的区间之中。
三通油系上市公司市值、涨幅和估值情况，时间为2024年4月23日开盘前。来源：Wind，作者绘制
这说明，中国石油、中国海油一年多来超过100%的涨幅，其实也意味着过去市场对其价值的低估——中国石化涨得相对少，是因为之前股价不够便宜。毕竟，股票市场上，受资金、情绪等多方面因素的影响，市场并非总能给出一个最公允的股价——这也留给了市场博弈和盈利的空间，这样的空间，才是股票市场生生不息的动力。
但随着三桶油股价经历这一轮上涨，估值已经回归。未来，市场如果还想持续上攻，需要的能量会越来越强，对市场的达成一致性、整体性判断的要求，也会越来越高。
当然，对于能源乃至石油行业，从投资角度看，最为关键的因素，还是对周期的判断，逆周期的切入。毕竟，如果只看市盈率PE的话，在景气周期顶点，市盈率PE看上去很低，买入似乎很划算，却往往是应该卖出的节点。反之，景气度最低的时候，往往市盈率PE很高，但别人恐惧的时候，反而是需要贪婪的买入节点。
如何把握石油行业的周期？周期与地缘政治、货币政策、技术进步关系越发密不可分，也要考虑化石能源的被替代，行业被重塑。当然，三桶油这样的行业巨头蓝筹股，依然能承受更多的试错成本。而且纵观历史来看，捡漏的机会一直有，只是未来更加考验耐心和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