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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走基层|长江边上的“点灯人”

央广网重庆1月22日消息(记者肖庆华 实习记者向荣 徐明强 唐楠棋)窗外是奔腾不息的江水,屋内三个人一起贴个福字,弄点饭菜,围坐在一起看看春晚。偶尔传来的爆竹声响就着船舶的汽笛声拉开新年的帷幕。这是长江边上“点灯人”的过年方式。

孤岛与我

“点灯人”是长江重庆航道局莲花背信号台的信号员。莲花背常驻三个女性信号员,谭丹是其中一个。2025年是她工作的第30年。

莲花背信号台共两层,背靠公路,面朝长江。房前屋后铺满乱石和野草,密密笼罩的刺藤和沿崖壁而建的望江路将莲花背夹在江水与陆地的交界处。放眼望去是三山环绕的寂静江水,周边人迹罕至,宛若一座孤岛。

信号台位于重庆市江北区铁山坪街道,是长江航道线上重要的示位标,它所在河段是船舶出重庆的第一个控制河段,这里河道由西向南趋90度转弯,两岸耸立着陡峭的山。两边的船无法看见彼此,需要信号员“点灯”指挥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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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岸边的莲花背信号台(央广网发 徐明强 摄)

信号员的工作时间比较特殊,她们没有上下班时间。通常是上18天休12天。这18天内3个信号员轮流上班,都不得离开信号台。谭丹说一般情况下都是一个信号员上班,一个补觉、一个做饭,她们工作和生活都在这里。

“这里蚊虫多,我们栽的好多石榴树都被虫子蛀空了。”夏天会遭受高温加蚊虫叮咬,谭丹说蚊子可怕,蛇更怕。“有一次一条蛇爬进了办公室,我们几个女生吓坏了。大家都不敢动,只能盯着等它自己爬出去。”

这处自然“圣地”,不仅受到各种动物的青睐,也常有狂风暴雨。

2010年夏末秋初,一场暴风雨将谭丹和同事彻底困在“孤岛”。

“那天晚上打雷,我坐在房间里眼睁睁看着避雷针冒火花。以前的避雷针是一根管子包裹着钢丝,避雷针贴着墙,火花就顺着墙一路闪。”狂风裹挟着大雨,时不时再传来几声暴雷。谭丹说她从小生长在长江边上,胆子一向很大,但是那一次她是真的害怕。

“一出办公室的房门,那个风一下子就把我整个人吹到两三米外的走廊尽头,我和另外一个女同事合力想要按住窗门都按不住。”

正在宿舍睡觉的同事也被雷电惊醒,发现暴风雨已经打湿了她一半的棉被,后半夜她只得睡在棉被的另一半边儿上。整个办公室都被水淹没到了脚踝处,停了电。谭丹把电瓶拿来接到信号器上,坐在小木板凳、踩在水里上了一晚上夜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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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丹在信号台观察江面情况(央广网发 徐明强 摄)

如果说莲花背是一座孤岛,万州猴子石信号台就是一座荒岛。

万州猴子石信号台是谭丹18岁第一次参加工作的地方,她一共在两个信号台工作过,一个是猴子石,一个是莲花背。万州猴子石信号台距离谭丹家的距离是:坐船50分钟+走路30分钟。信号台缺水,谭丹和同事只能去信号台下面的长江边挑水。刚工作的时候谭丹只能挑水桶的四分之一,后来慢慢地挑三分之一、挑半桶……

身体被困在孤岛,心也是。谭丹起初并不愿意从事这个行业,为此她和父亲起过争执,置过气。她初中学的是排球,为了练习排球凌晨4:00起床,5:00到体育场训练。从早练到晚,每天训练3个小时她也不觉得累。“父亲想要我有个稳定的工作,他非让我去考航道学校。”被迫放弃了心爱的排球,谭丹去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武汉航道学校上学,放学的第一个假期她回到家抱着母亲一直哭,她说不想去学校。父亲没有退让,谭丹回到学校继续学习,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哭过。

对于信号员来说艰苦的工作和生活环境是一种挑战,孤独是另一种挑战。“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三个话很多,后面上班久了也就没那么多话了。尤其是没有手机的年代,真的很难打发时间。”

那种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孤独感犹如无声的江水吞没万物那样淹没自己。

花开孤岛

院子里栽了小石榴树、橘子树……它们被规整在一个个小盆里,秋天的时候火红的石榴花开得正好,点缀着小院,点缀着“孤岛”。

信号台办公室在二楼,旁边紧挨着的是一个小厨房和三人宿舍。谭丹喜欢收拾,她把楼下小院儿收拾得干干净净。五六十平大的院子被打扫得十分整洁,哪怕是落叶满天飘的秋天院子里也没什么枯叶。院子右前方有一个长约3米,宽约30厘米的水泥槽,里面是些嫩绿嫩绿的小白秧苗,谭丹和同事煮面的时候喜欢放点自己种的新鲜蔬菜。她说:“我们工作生活都在这里,这里就和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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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重庆航道局职工合影(央广网发 长江重庆航道局供图)

信号台位置偏僻,距离买生活用品的地方有半小时车程,加上附近经常修路,很多时候公交车都没得坐。谭丹和同事就步行到10公里左右的唐家沱或者望江买菜,她们一般三四天买一次菜,肉类会多买一点,蔬菜就尽量自己种。当用心生活时,孤岛上也能开出花。“以前没有手机的时候我就看看书,现在有空给家人打打电话,种点花花草草之类的。”

工作了30年的谭丹说一上班就会感觉紧张。“整个人就会紧绷起来,一走到工作的地方就会有一种责任感。”

早期信号员通过望远镜、高频电台等设备人工获取船舶位置,再根据经验指挥船舶单向通行。随着智能航道系统不断迭代升级,信号指挥员不必时刻守在信号台,他们可以到远离控制河段的长江重庆航道局工作,这里虽然离控制河段很远,但可以通过智能航道系统对控制河段情况进行实时监测。

“有时候听到汽笛声还是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往窗外看。其实只是过往的游船,并不是控制河段的过往船只。”从抗拒到接纳这份工作,谭丹没发现自己已经与这份工作融为了一体。

谭丹是一位旅行爱好者。她时常约着自己的姐妹一起组团出游。“我坐得住也疯得起来。”她说生活就是要工作的时候好好上班,放假的时候使劲儿玩儿。她时常扎着半高马尾,这给本就高个子的她再添了一份精神气。她说年轻的时候很爱打扮,是一个爱美的时尚小姑娘。现在的谭丹依旧身材匀称、高挑,她手上叠戴着金色的手镯和手链,铁锈红色的口红打破了深蓝色工作服的沉闷,她说喜欢打扮自己,也喜欢装点生活。

三代“点灯人”

谭丹家三代都是航道人。父亲是航道工程的修理工,爷爷是信号台指挥员。

提着煤油灯,木船就风雨,是60年代的点灯;手拉铁块灯,黑夜白天到四季,是90年代的点灯;智能化操控,一键“点灯”,是21世纪的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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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50年代的苏式木质信号台(央广网发 长江重庆航道局供图)

爷爷主要的工作是维护具有指引作用的航标灯,航标灯一般放在船头,船则停在江边或者江中间。爷爷时常撑一只木船,就一缕残阳开始给江边各个船只点灯。在那个没有打火机的年代,老一辈的航道人需要提着二三十斤重的煤油灯给摇晃不定的船只点灯。他们日不落就出发,夜深了才能归“家”,点亮的是灯,也是自己。

父亲是长江航道局工程部的工人,主要负责清理、整治河道。父亲的工作时间是上40天,休10天,一般要一两个月才能回一次家,小时候谭丹很少见到父亲。父亲退休之后还是很少见到他,一是因为自己工作忙,二是因为父亲退休之后加入了社区党群服务中心,开始了助人“事业”。“都快过年了他还在帮社区处理事情。”

母亲不是航道人,却有着航道人的那一份坚韧。对于常年不在家的父亲,母亲没有过多抱怨。早年间母亲在重庆忠县开餐馆,“那时候外国人顾客喜欢小孩,我也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是我就敢和他们一起拍照。”谭丹说店里的生意被母亲打点得很好。现在母亲已过古稀之年,一个人在重庆万州生活。她依旧保持着当年的那份坚韧在老年大学上课学习,至今已经学习了7、8年。

谭丹和爷爷一样是信号员。如今数字赋能创新发展需求,长江重庆航道局在莲花背信号台进行了智能化升级改造,利用多信源传感器(雷达、AIS、CCTV)加强对船舶信息采集。但早期信号员只能通过望远镜以及甚高频电台等设备,人工获取船舶位置,再根据经验指挥船舶单向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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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丹拉起信号灯(央广网发 向荣 摄)

2008年以前,莲花背信号指挥工作都是手动指挥。信号员要像升旗一样手动拉起信号灯指挥船只等待或通行。信号灯有五角星和向上、向下箭头三种形状,周边嵌了一圈小灯,到了晚上就亮起来。信号灯是被涂成暗红色的铁块,每块大约有二十斤重。无论春夏秋冬,天晴下雨,信号员都要手动把信号灯拉上3米高的信号塔来指挥船舶通行。

对于过往船员来说信号台跟家一样亲切,因为每平安经过一个信号台,就离家更近了一步。在苍茫的水面上,船员看不见转角处的船只,也不知道自己周围究竟是什么情况。只能依靠信号员的指示来确认下一步如何航行,这一刻信号员掌握着整个“红绿灯口”的命脉。

随着智能通行指挥系统推广应用,信号员的工作地点也逐渐从偏僻的信号台变更为环境更好的指挥室,目前长江航道局重庆段共有11个信号台,29位信号员。其中依旧有不少信号员和信号台一起扎根在长江边,守护着每一艘船舶的安全。这些信号员大多是三人轮岗,不论风吹日晒,时值何节日,始终坚守在“点灯”的岗位。正因为他们的坚守,这些与孤岛奋战、与自然共生的点灯故事依旧在不断续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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