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提出，完善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机制，推动中医药事业和产业高质量发展。全国人大代表、生物芯片北京国家工程研究中心主任、中国工程院院士程京，在中医药现代化方面进行了多年的智能诊断和组方尝试，希望为中医药的科学化、工程化、国际化提供有益思路和策略。
今年两会期间，程京接受新京报记者专访。他介绍，全球首款中医智能诊断设备已经获批二类医疗器械注册并上市，目前生物芯片北京国家工程研究中心已建立了中药组方筛选大模型，会进一步加快创新中药研发。
在此之外，程京还将目光瞄准中国乡村地区的医疗健康问题。他建议尽早尽快开发智能化的移动健康检测车下乡，让乡村基础医疗检查更加便利可及。
全国人大代表、生物芯片北京国家工程研究中心主任、中国工程院院士程京。受访者供图
谈乡村医疗
推动移动检测车下乡，为基层医疗创造便利条件
新京报：在今年北京团小组会上，你提到建议尽早尽快开发智能化的移动健康检测车，深入到各个乡村卫生所。作为生物芯片领域的专家，你是如何注意到乡村医疗问题的？
程京：这是一个非常普遍的问题。事实上，我和团队关注乡村医疗已经有三年时间，这些年走了许多地方。越到基层，我们发现的问题越多，而且各个地方面临的现实情况也有所差异，有的地方缺少医生人才，有的地方则更加直面资源条件的匮乏。
在医疗建设上，我觉得我们是有些两极分化的。大医院汇集了许多的前沿技术，但另一方面，前沿技术对于乡村基层医院的关注又好像太少了。医院越办越大，甚至出现了一万张床位的超级医院，这其实意味着我们的健康管理、分级诊疗没有做好，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新京报：你提到的智能化移动健康检测车，具体而言是怎样的设备？可否介绍下它的背景，以及能够为乡村医疗提供的帮助？
程京：中国作为农业大国，广袤的土地上有4亿多农村人口。其中最多的是乡村老人以及留守儿童。对于他们来说，独自前往镇县，甚至大城市体检或就医不便利，往往会打消乡村患者，尤其是老年人看病就医的初始念头。有的本来是小毛病，最后就拖成了大毛病，也会导致农户因病致贫、因病返贫。
所以我觉得我们更应该为他们创造便利的医疗条件。如果乡村医院在短期之内被技术赋能，那么就诊水平就会得到提升。以前不敢想，但现在完全可以利用自动化、智能化的手段，去为农村地区的百姓提供服务。
民建中央下属思源基金会关注到了乡村振兴医疗问题，委托我们团队做研发，设计了移动健康检测车。它其实只有一个中巴车的大小，里面配备了生化、免疫、视力检查设备，以及中医目诊仪，也有简易房间作为B超室，还可以配备微型的移动药房，搭载远程会诊系统。在高自动化程度下，只需要1-2名医生随行，每天就可以为上百名村民提供体检服务，把疾病遏制在萌芽状态。
谈中医诊断
正推动“糖尿病目诊”算法软件申报
新京报：你提到了中医目诊仪，它的诊断依据是什么？
程京：这是全球首款中医智能诊断设备，将中医目诊理念与无影成像所产生的大数据及人工智能技术相结合，通过提取人眼黑睛和白睛数字影像中与疾病相关的典型特征，融合中医知识库和人工智能算法进行综合分析，为人体健康状态辨识和重大慢性病筛查提供依据。例如糖尿病，我们采集了8万名糖尿病患者的50万张数据，来训练人工智能的算法，使它的灵敏度、特异性、准确性三个指标都超过90%。
总的来说，设备为中医临床诊疗提供了数字化检验工具，突破了传统人工经验依赖，也为健康管理、疾病治疗提供了新型、经济、无创的筛查技术和手段。
新京报：中医诊断方面，过去一年会有哪些进展？
程京：目前，目诊仪已经获批二类医疗器械注册并成功上市。当下，在生物芯片北京国家工程研究中心，已经准备好基于人工智能的“糖尿病目诊”算法软件的申报工作。如何取得首张中医智能诊断软件的三类医疗器械注册证、实现国内零的突破，是中心和医疗器械认证机构共同面临的挑战。
同时，因为注意到颈动脉健康非常受关注，我们也在考虑恢复古法颈、手、足的三点切脉方法，与医院合作，通过柔性电极采集数字化信号，去进一步分析采集波形所代表的意义和与疾病的关系。现在来看，这会是一项比较复杂庞大的工作，要投入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谈人工智能
已经建立中药组方筛选大模型
新京报：人工智能当下受到广泛关注，它会怎样推动你所在领域、研究方向的技术发展？在生命健康领域，许多科技企业纷纷入局，你所做的事情与他们有何不同？
程京：其实我个人认为人工智能是一个很泛的词。很多互联网企业和头部科技公司结合人工智能、基座大模型入局中西医诊疗，其实都是基于先验知识，比如中医典籍、西医的病例档案，但是很难有创新。而我们是推动多模态和垂直领域大模型、健康数据分析等一批关键技术的集成创新及融合应用能力，形成中西医并重智慧健康技术平台。
在现代中药开发方面，为了发挥多学科交叉新优势，我们用现代生命科学技术把中药的功效和机制说清楚、讲明白。为此，北京国家工程研究中心已成立了全景化疾病信号通路数据库和超大模型中药分子功能数据库，包含了10亿级基因表达谱数据和3000多万条信号通路分析结果，并利用人工智能技术构建了“多弹打多靶”的中药组方筛选大模型，为创新中药的快速研发及作用机制的科学阐释奠定了基础。
新京报记者 田杰雄 曹晶瑞
编辑 白爽 校对 刘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