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 | 财银社
文章 | 甄欣
编辑 | 石艺
江西省内规模最大的农商行,南昌农商行已脱离江西省联社系统。据证券时报报道,该行的管理权从省联社整体移交至南昌市政府。
作为江西省首家农信社改制银行,南昌农商行曾以"千亿资产规模"的标签傲视区域金融市场,但其2023年年报揭开的却是触目惊心的系统性溃败。
两年内四任高管主动投案,净利润从2017年的6.03亿元断崖式跌至537万元,不良贷款率突破3.91%,拨备覆盖率仅81.3%,这些数据勾勒出的不仅是金融机构的沉沦,更折射出中国农信体系改革深层次矛盾的集中爆发。
腐败生态的深度渗透成为溃败的首要推手,原董事长应勇、熊斌通过"借款给客户获取回报"模式,将贷款审批异化为私人提款机,其操作手法极具典型性:在2012-2016年掌权期间,通过关联交易向特定企业输送利益。
时至2023年,南昌农商行依旧向第九大股东江西保惠实业发放1.98亿元贷款,但根据天眼查信息显示,该企业自2023年起便存在股权冻结、法人限高等严重的经营问题,显然前任高管的落马并未能警醒后人。
更具讽刺意味的是,原纪委书记朱四荣在主持警示教育专题讲座期间仍持续受贿,纪检体系的形同虚设使得"全员腐败"成为可能——截至2023年末,法人关联交易余额达26.38亿元,涉及9户关联方,自然人关联交易更覆盖1名董事、3名监事及66名关联企业高管。
经营能力的全面退化与腐败形成恶性循环,利息净收入连续三年降幅超20%,成本收入比高达51.96%,人均创利从48万元暴跌至0.4万元,这些数据揭示出机构已丧失基本造血能力。
信贷资源配置的严重扭曲直接导致资产质量恶化:抵质押贷款占比仅52.17%,更危险的是,7.62%的关注类贷款余额较2022年翻倍,却未在年报中披露逾期贷款数据,这种选择性信息披露暴露出风险管控的彻底失效。
监管套利与制度缺陷为溃败提供了温床,该行存贷比达92.45%,超监管红线23个百分点;最大十户贷款余额占资本净额71.5%,远超50%的监管上限。
南昌农商行的困境折射出中国农信体系改革的深水区挑战——从粗放扩张转向精细化治理的阵痛,从地方割据迈向省级协同的转型之难。其存贷比畸高、不良贷款率逼近监管红线的现状,既是历史遗留问题的集中爆发,也是治理机制滞后于市场变化的必然结果。
改革绝非风险的终点,南昌农商行“春天行动”中强调的雷霆清收、全员营销,暴露出路径依赖的惯性思维;其近期开展的学雷锋志愿服务与银企合作,虽彰显社会责任担当,却难掩核心业务造血能力不足的窘境。
当前,南昌农商行管理权从省联社移交至南昌市政府的改革实践,为全国农信体系改革提供了兼具地方特色与普遍意义的观察样本。通过两轮增资扩股引入南昌金控等市属国企,地方财政及国有资本持股比例增至38%,不仅化解了资本充足率危机,更以“资本+治理”双轮驱动重构了风险共担机制。
这场“去省联社化”的独立运动,既体现了地方政府强化金融资源掌控权的战略意图,也暴露出区域性银行转型的深层矛盾——2024年前三季度该行净利润同比骤降60.5%,728.5亿元资产规模与616.6万元微薄利润的强烈反差,揭示出传统规模扩张模式与数字化时代金融服务需求间的断裂。
在江西农信系统“双轨并行”的改革图谱中,南昌农商行的自主化探索与江西农商联合银行的省级整合形成差异化路径。
前者依托地方国资赋能,聚焦“整村授信”“产业链金融”深耕区域市场;后者通过“上参下”模式构建全省协同网络,试图以科技穿透85家法人机构的治理孤岛。这种“分层突围”的策略,与广东“N个一部分”的适度竞争格局形成跨省呼应,折射出农信改革从统一模式向多元生态的演进逻辑。
展望未来,南昌农商行的蜕变需突破三重维度:在战略层面,从“规模崇拜”转向“价值创造”,借助市属国企的产业资源培育绿色金融、科创金融新引擎;在治理层面,将地方政府“有形之手”转化为数字化转型的助推器,通过物联网、卫星遥感等技术实现涉农信贷的精准滴灌;在文化层面,需超越“运动式清收”的短效机制,构建“全员风控”与“服务下沉”并重的长效生态。
正如曾刚所言,中小银行改革需将风险处置与内部变革深度融合,唯有完成从“物理重组”到“化学融合”的质变,方能将728.5亿元的资产规模转化为服务乡村振兴的澎湃动能。这场始于股权更迭的变革,终需以刀刃向内的勇气,在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中书写“南昌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