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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战火中的青春》里的插曲《战斗进行曲》(此歌曲创作于1946年),其中一句歌词:“我擦好了三八枪,我子弹上了膛;我背上了子弹带呀,心眼里直发痒。”
今年是抗日战争胜利八十周年,现如今一提到抗战,总有不少人觉得那个时候无论是中国军队还是美国军队,打日军那是“谈笑间鬼子灰飞烟灭”。这一方面是受到不少抗日神剧的影响,另一方面,随着这些年很多资料在网上的普及,一些研究者和叙述者在了解一些事实之后输出的观点也有很大误导性,尤其是牵涉到日军武器的质量和战斗力。
◇ 图为抗日剧《向着炮火前进》中男主角与他的车载加特林,吊打鬼子一百条街
◇ 图为讲述远征军的抗日剧《特种兵之深入敌后》远征军特种小队装备了战术背心,敌我识别荧光标,沙漠靴,废墟迷彩,单兵通讯耳机,O记战术手套等等现代装备,吊打鬼子一万条街
比如说到那会儿日本军队大量装备的步枪三八式,也就是著名的三八大盖,就有人说这三八的意思是明治三十八年,也就是1905年,这枪在抗战那会儿已经明显过时了。那么,三八大盖是不是真的严重过时完全不堪用?今天就来聊聊这个话题。
◇ 图为三零式步枪和三八式九九式步枪枪机有明显的区别
说起来,这三八大盖的确是1905年,也就是明治三十八年正式被日军采用为制式武器的,不过,它的前身可以追溯到“三十年式步枪”,听名字就知道它在明治三十年,也就是1897年列装日军。在研制三十年式步枪之前,世界上步枪射击发生重大变革,子弹发射药从黑火药变成了无烟火药,可以赋予子弹更快的速度和更大的杀伤力。因此子弹口径就需要减小并重新设计。
当时,负责三十年式步枪设计的有坂成章大佐参照了德国毛瑟步枪的设计,但他当时面临的最重大问题是确定日军通用的子弹口径。当时甲午战争已经结束,日本控制朝鲜之后不断在东亚扩张自己的势力,由此判断跟俄国将来必有一战,因此对子弹的要求是一枪能够打碎俄国哥萨克骑兵的马腿骨。
与此同时,日军还要考虑到当时自己的士兵瘦小,子弹口径过大的话,步枪发射后的后坐力士兵吃不消,所以这么几方因素考虑下来,最终确定的子弹口径是6.5毫米,而不是德国毛瑟步枪的7.92毫米。后来按照这个口径定型的子弹也被称为“有坂弹”,而随着有坂弹一起服役的三十年式步枪,也在日俄战争中被大规模使用。
◇ 图为友坂弹 图由三喵先生拍摄提供
这三十年式步枪的枪栓和机匣设计精良,不过在日俄战争中却暴露出了一系列重大问题。当时的主战场辽东半岛经常受到蒙古和黄土高原的细小沙尘侵袭,沙尘飘进机匣非常容易造成故障,所以战场上的日军士兵不得不频繁擦枪,甚至需要把步枪彻底分解擦拭才能清除里面的灰尘,但如此一来脆弱的击针很容易损坏,导致不少枪械直接报废,而且这时候要是遇到哥萨克骑兵突袭,就要了老命。
日俄战争结束之后,陆军总结经验教训,得出的结论是三十式步枪的防尘问题必须得到彻底解决。于是有坂成章的部属南部麟次郎将枪栓重新设计简化,并且加了一个随枪栓联动的防尘盖,并且改进了射击用瞄具和标尺,这就是完全体的三八式步枪了,可以看出它本质上是三十年式步枪的改进版本,因为这个防尘盖的缘故,所以它也就被叫做“三八大盖”。1910年,三八式步枪完全替代三十年式步枪,成为了日本陆军的制式装备。
三八大盖从定型投产装备日军一直到二战结束生产了四十年左右,这期间只是经历了几次小的改动,比如大正年间进行了一次防锈蚀改进工程,改进了右旋膛线的布置等等。
到了1938年,由于日本在侵华战争的泥潭中越陷越深,根据《国家总动员法》对三八式步枪进行紧急增产,直到战争结束短短7年时间生产了三百四十万支,其数量三倍于中国军队的主力汉阳造(详见:汉阳造:抗战时期,中国人就靠这杆“破”枪苦撑待变 | 循迹晓讲)。虽然这枪到抗战爆发已经定型了几十年,但也绝不能说是落伍的产品。
◇ 图为手持“三八大盖”的日军士兵
◇ 图为日军三八式子弹侵彻力测试,距离600米还能击穿近一米厚的土墙
首先,它的原型三十年式步枪就比汉阳造先进了一代,这三八大盖无论是射击稳定性还是故障率和维护性也都比汉阳造好得多。其次,和其他国家同时代的步枪比,三八大盖枪身非常长,这是因为日军坚持认为在中远距离命中对方是十分必要的,所以采取提高枪管长度的办法来增加远距离命中率。这么做的结果就是三八大盖在一百米开外都可以打得非常准,在战斗中往往对手还没看清楚日本兵长什么样就被击中了。
长枪身还带来三个额外的好处,枪械发射时后坐力相对较小,有助于连续射击的稳定性,而且在射击时因为枪身较长,子弹出膛时枪口几乎没有明显火焰,在日后的太平洋战场上日军用这枪频频放冷枪,让美军吃尽苦头。另外需要指出的是,日军平时苦练“铳剑术”,就是拼刺刀肉搏,这三八大盖枪身加上刺刀接近一百七十公分,而中国军队装备的汉阳造加上刺刀比它足足短了将近三十公分,在抗战时期,面对面的白刃战中国军队几乎不是日本军队的对手。比如聂荣臻聊起抗战初期的肉搏战,就说三个日本兵背靠背站在一块儿,十多个八路围攻他们也没占到上风。可见这三八大盖无论是远距离射击还是近身肉搏都是一把利器。
至于三八大盖最让后世诟病的有两点,其一是子弹,6.5毫米的口径的确相比于英美苏德的子弹威力小一些,但也足以取人性命了。早期的三八大盖子弹是圆头弹,杀伤力相对弱一些,打中人体之后只要不是要害都是轻伤,一些有经验的抗战老兵回忆说那时候的三八大盖子弹“进来一个洞,出去一个洞”,并不会在人体组织内翻滚变形造成额外杀伤,但是日军很快就对子弹进行了改进,美国海军陆战队军医专门调查过日军的弹药,并附上了细致描述,称三八大盖的子弹命中之后造成二次伤害的是普遍现象,当时中国军队更是有说法是它的弹药杀伤力远超汉阳造的7.92毫米弹。
现如今存世的三八大盖和有坂弹也非常多,北美的枪械狩猎爱好者手中就有不少,有记录表明使用有坂弹的三八大盖能够在一百多米开外击杀棕熊。除了子弹,三八大盖另一个被后人诟病的问题在于不是半自动或者全自动,无法连发。事实上当时各参战国的相当一部分步枪也都是三八大盖这样的栓动式,打一枪拉一发栓,当然其射速比不过美军的加兰德,但也绝不可忽视。
◇ 图为腾冲抗战博物馆中的三八大盖 图由三喵先生拍摄提供
◇ 图为北京军博中展示的三八大盖 图由三喵先生拍摄提供
有人做过实验,加兰德步枪可以在四到五秒内秒向四个目标打出八发子弹,而有经验的射手可以用三八大盖在八秒内向四个目标打出五发子弹。综合起来看,这三八大盖在步兵对峙中实在是非常可怕的武器。到了二战后期,日军困守各个岛屿据点,其标准的守岛战术就是放开海滩,远离美军重火力的覆盖范围把美军引入山地,在这里发挥自己的轻步兵火力,其主要依仗的就是三八大盖的性能,而如此战术从塞班岛到硫磺岛再到冲绳,也让美军吃尽了苦头。
◇ 图为穷途末路的日军在夜间发动万岁冲锋复原图
早在抗战还没爆发前,三八大盖就已经有国外用户了。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欧洲各国都出现了军火生产不足的问题,所以向日本购买过三八大盖,其订购数量让当时的日本兵工厂手忙脚乱。三八大盖和有坂弹的设计也引起了欧洲军械设计师的重视,其中沙俄在当时研制出的世界第一把突击步枪M1916发射的就是有坂弹。
◇ 图为芬兰内战中4种主要步枪及其刺刀。从上至下分别是:俄国莫辛纳甘M1891步枪、三八式步枪、毛瑟M1898步枪、温彻斯特M1895步枪
一战之后俄国内战期间,不论是红军还是白军,都曾大量使用过三八大盖,其中的捷克干涉军装备的步枪几乎都是清一色的三十年式和三八大盖。俄国内战结束后,苏联政府把收缴过来的三八大盖用于支援世界革命,其中墨西哥革命军和西班牙内战中的共和军都曾装备过这枪。甚至到了苏芬战争时期,芬兰军队也从各个渠道搞来了七千多支三八大盖,跟苏联军队在冰海雪原去死磕。
具体到中国自己,三八大盖也在抗战前被引入且生产过,比如阎锡山的山西军工厂就曾经引入三八大盖生产线批量生产,但是步枪的生产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工程,当时的中国无论是炼钢还是大规模工艺的监控都不能做到日本那样的标准,所以国产的三八大盖终究只是极少数,而到了抗战爆发的时候,国军拿着的汉阳造已经是比三八大盖落后许多的步枪了。
三八大盖作为日本陆军步兵的主力步枪,其历史和性能非常有代表性,它虽然看上去年代久远,但绝非现在的一些人说的那么落后不堪。二战日军的工业比起美国那是差距明显,但比起当时积贫积弱的中国也还是庞然大物一般的存在,回顾那段历史的时候一味的从各个角度贬低敌人,并不能反映历史的事实,更是对当年用血肉之躯抵抗日本钢铁武器的先辈的极大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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