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滕泰 万博新经济研究院院长
张海冰 万博新经济研究院副院长
今年以来，DeepSeek、宇树机器人等民营企业创新成果频出。时隔七年，总书记再次召开民营企业家座谈会，《政府工作报告》明确提出“让民间资本有更大发展空间”，推动民营经济再度成为经济热点。
改革开放40多年的实践表明，每当民营企业创业创新集体涌现，中国经济就会迎来新的发展阶段。面对人工智能时代的历史机遇，第五次民营企业创业创新潮呼之欲出，这不仅是推动结构转型、激发创新活力、增加就业和提振消费的迫切需要，也是中美博弈背景下的国际经济战略需要，对于中国经济的繁荣复苏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都具有重要意义。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共出现过四次企业家集中涌现的热潮：1984年前后，被称为中国民营经济的“创业元年”，中国人压抑已久的商业基因在改革开放春风中轰然觉醒。张瑞敏挥锤砸碎76台劣质冰箱宣告质量革命的到来；李经纬在珠江之畔调配出“东方魔水”，让健力宝的橙色旋风席卷洛杉矶奥运会。当年个体工商户数量增长126%，从业人数增长133.4%。1981年至1984年，中国经济增速从5.1%升至14%，与这一波民营经济创业潮密切相关。1992年前后，一大批“体制内”的精英抛下铁饭碗，投身商海激流，形成了“92派”企业家群体。郭广昌用3.8万元在复旦宿舍启动了复星创业的计划，朱新礼把沂蒙山区的苹果酿成汇源果汁，俞敏洪从北大三角地的海报开始了新东方的教育传奇。这一时期扫除了经济低迷，创业活动推动GDP连续四年保持10%以上的狂飙突进，使中国成为全球增长明星。第三次集中涌现是1999年互联网创业潮。马云怀揣“让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的愿景，开始与“18勇士”一起奠定数字时代商业文明的基石，马化腾在赛格科技园敲出OICQ的第一串代码，刘强东在中关村的柜台后酝酿电商帝国的雏形。与此同时一大批中国制造企业崛起，民营企业托举起数字经济和高端制造这两颗代表中国经济转型升级的双子星，让中国经济增速如火箭般从7.6%直冲14.2%！第四次是2009年左右，当3G网络掀开移动互联的天幕，中国创业者开始在移动互联网世界逐渐领跑全球。张小龙的微信让10亿人指尖相连，雷军“为发烧而生”的宣言掀起智能手机革命，程维用滴滴重构14亿人的出行版图；拼多多在下沉市场掀起社交电商海啸，米哈游用《原神》让全球玩家为东方幻想倾倒；支付宝的二维码征服东京银座，TikTok的算法风暴席卷纽约时代广场，华为5G基站正在北极圈点亮数字丝绸之路……即便面对经济转型阵痛，中国数字经济仍以年均15%的增速狂飙。从乡镇企业的草莽突围到数字巨头的全球领跑，这四波中国民营积极创新创业狂潮不仅引领了40年增长35倍的中国经济奇迹，更淬炼出敢为天下先、永不言败的中国企业家精神。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民营经济从无到有逐步成长，对中国经济的重要性不断提升，而我们对民营经济的认识也在逐步发展。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在座谈会上强调：“几十年来，党对民营经济的定位认识与相关政策实践始终一脉相承、与时俱进。”总书记结合在正定、福建、浙江、上海等地的工作经验，系统总结了民营经济在改革开放中的历史贡献，首次将民营企业地位提升到完善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层面，明确揭示了民营经济与市场经济的内在统一性。改革开放以来，民营企业深度参与了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设。无论是商品市场、资本市场、要素市场，还是人才市场、技术市场，都是在民营经济的参与下建设起来的。座谈会讲话中强调，“党和国家对民营经济发展的基本方针政策，已经纳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体系，将一以贯之坚持和落实，不能变，也不会变。”这是首次将民营经济发展提升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体系这样的高度，充分证明只要中国的基本经济制度不改变，发展壮大民营经济就是建设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长期必然目标；只有坚定不移地发展壮大民营经济，才能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今年春节过后，《哪吒2之魔童闹海》票房已经突破150亿，几乎以单一市场的力量闯进了全球票房前五强，比亚迪2024年销量增长达到41%，瑞幸咖啡自营门店收入增长43%，这些民营企业的成长不仅是税收、GDP和就业岗位的主要贡献者，也是提振消费、增加收入、扩大内需的主要动力。在春晚上的亮相的宇树科技机器人，不仅在娱乐领域展现其魅力，更在教育、巡检、安防等多个领域实现了商业化应用，增强了机器人在复杂环境中的适应能力，加速了行业的商业化进程。DeepSeek推出的生成式对话大模型凭借极强的性能和低成本，带来AI时代的又一颠覆性变革，不仅加速了传统产业的数字化转型，也为新兴产业的发展提供了技术支持。不断涌现的创新成果充分证明，民营企业作为技术创新的主力军，能够快速将科研成果转化为市场化产品，而且加快形成了从基础研究到应用开发的完整链条。在人工智能时代，民营经济已成为中国科技创新的主要力量。美国对Tik Tok的打压，推动大量国外用户转向小红书等国内APP，不仅促进了中美两国民间的深度交流，也显示出中国民营企业在数字世界已经具备与国际巨头“掰手腕”的能力。过去几年，在美国一连串的封锁打压下，华为等民营科技公司不仅没有倒下，反而在操作系统、数据库、高制程芯片等领域持续突破，和DeepSeek、宇树科技等新一代高科技民营企业一道，进一步增强了中国经济参与国际竞争的底气，成为中国在全球科技竞争中不可或缺的力量。毫无疑问，人工智能时代第五次民营经济潮涌，不仅是提振消费、扩大就业等国内经济战略需要，也是中美博弈背景下国际经济战略的需要。
著名经济学家熊彼特曾提出：“企业家成批出现是繁荣产生的唯一原因。”人工智能时代，我们又应当如何推动中国第五次民营企业潮涌呢？新一轮民营企业集体涌现，需要更加宽松的政策和营商环境。前些年出现的“民营经济离场论”“新公私合营论”等否定、怀疑民营经济的言论，对民营企业家的信心造成了较大的冲击。在党和国家的高度重视下，在各界人士的呼吁和推动下，当前民营经济发展的舆论环境已经有了明显好转，时隔七年再次召开的民营企业家座谈会，标志着客观认识民营经济贡献，尊重企业家创业创新活动的氛围正在形成。但有些地方乱检查、乱罚款、“远洋捕捞”等趋利性执法，仍然在损害着民营企业和民营企业家的合法权益，在贷款、发债、获取土地等要素时，民企仍然面临或明或暗的“所有制歧视”。受此影响，民营企业整体的投资信心仍然偏弱，民间固定资产投资增速已经连续两年负增长，也必然影响到新一轮民营企业的集体涌现的可能。因此，继续加大市场化、法治化和国际化的营商环境建设力度，通过“强力纠偏”让民营企业能够公平获得要素，直至占比与其贡献相匹配，为民营经济提供平等进入市场的机会，杜绝各种干扰民营企业经营、侵犯民营企业权益的行为，是推动新一轮民营企业涌现的迫切要求。新一轮民营企业集体涌现，需要大力提振消费，扭转通货紧缩势头。民营企业的数次潮涌，与市场规模的扩张密切相关。改革开放之初，国内商业逐步放开，让民营企业可以进入巨大的国内市场，加入WTO后中国民营企业获得了更加宽广的全球市场，都为民营企业的集体涌现创造了条件。近年来，中国经济受到总需求不足的持续困扰，成为影响民营企业涌现的重要原因。总需求不足将导致民营企业“内卷式竞争”加重，创新投入减少，新一轮集体涌现的可能性也将推迟。三驾马车中，扩张消费需求是化解总需求不足的根本出路。只有加大力度实施消费补贴、以宽松货币政策推动资本市场财富效应，不断提升居民的消费能力和消费信心，实现最终消费需求有效扩张，才能为民营企业再次集体涌现创造良好的市场环境。新一轮民营企业集体涌现，需要宽松货币政策对民营企业和创新资本的大力支持。小米创始人雷军曾说，“创业，要有烧不完的钱。”从宏观层面推动创新，最重要的是提供充足的资本支持。当前，中国货币政策已经由稳健转向适度宽松，但民营企业获得资金的成本仍然偏高。无论是人工智能、机器人，还是其他领域的创新，都不能依靠纳税人的财政资金，而必须依靠民营企业和创新资本，因此，需要继续加大降息、降准力度，大力繁荣资本市场，为民营企业创新创业提供充足的资金支持，推动新一轮民营企业创新潮涌。从王传福的产业报国到梁文锋的科技突围，从饺子导演的文化突破到创业小龙们的草根逆袭，这些植根中国土壤的创新创业力量，正是中国经济转型升级的核心动能。我们虽无法精准预判第五次民营企业潮涌的迸发时刻，但只要以更坚定的改革决心破除壁垒，以更普惠的政策支持激发活力，蕴藏在民间的企业家精神必将破土而出，中国经济的繁荣复苏必将加速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