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prospect of war has turned Europe into a continent of preppers

如果没有外界提供的食物、水和电，你能撑过72小时吗？

插图：彼得·施兰克

在圣诞节前夕，瑞典人打开信箱，本期待收到贺卡，却得到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提醒，让他们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动荡时代。当局向全国500万户家庭邮寄了一本32页的宣传册，敦促公民思考如果瑞典遭到攻击，他们该如何应对。《危机或战争发生时》这本册子满是实用建议，以防某个未指明的敌人发动入侵：如何止住严重出血（用力按压伤口），从哪里获取可靠信息（收听公共广播而非社交媒体），以及关于核辐射的实用提示（显然，辐射水平在几天后会大幅下降）。插图中神情落寞的瑞典人坐在民防避难所里，生动地表明战争并非只会发生在别人身上。有一天，可能就会轮到你。那么，你打算为此做些什么呢？

这本小册子的目的并非吓唬公民，而是要让他们警醒起来，做好准备。一个配备了基本物资的家庭——这些物资能让一家人在没有外界提供的食物、水、电、暖气或网飞（Netflix）服务的情况下撑过几天——能让地方当局在严重危机时期少操一份心。过去，这种“应急准备”是自由主义者的消遣活动，他们在森林深处有小木屋，热衷于阴谋论，枕头下还藏着一把猎枪，更不用说那大量的罐头食品了。如今，初级的生存准备在欧洲被视为一项基本的公民义务。北欧和波罗的海国家，由于冬季严寒，又毗邻俄罗斯，且民众性格较为严肃，不出所料地走在了前列。现在，更靠南的国家政府也开始注意到这一点。法国正在准备自己的世界末日宣传手册，打算在夏天前发布。3月26日，欧盟委员会发布了一项“备灾战略”，旨在让社会对战争或其他危机的冲击更具韧性。欧盟正式建议公民储备够72小时食用的食物，以防万一。

但该往食品储藏室里储备些什么呢？每个发布了指导方针的国家都有自己的建议。一向井井有条的瑞士提供了一个网站，能根据家庭规模和饮食偏好，为有志向的生存主义者生成一份购物清单。有几样东西在欧洲各国的清单中都有出现。每户家庭仅饮用水每人每天就至少需要两升，用于烹饪和个人卫生的水则更多。按照瑞典的建议，一个四口之家若想撑过一周，应该储存近100升的水。罐头食品无需冷藏，也不用烹饪就能食用，比那些需要精心准备的食物更合适（显然，战时不是尝试你一直想做的精致舒芙蕾的时候）。信用卡带在身边很有用，但如果支付系统崩溃，够一周购物和给汽车加油的现金也很实用。还有电池供电的收音机和手电筒、用来取暖的木柴、急救箱、管道胶带、手机充电器、备用眼镜、碘酒片、卫生纸、用来接水的水桶、重要文件的复印件：清单列也列不完。斯堪的纳维亚人可以购买现成的应急套装，里面包含了大部分所需物品，也可以自己动手准备。

除了督促人们储备物资，国家支持的应急准备工作还旨在让自满的社会在情况突然恶化时，能够调整到正确的心态。瑞典人将其视为国家“全面防御”的一部分，这无意间是对沉闷的意大利足球战术的一种致敬。芬兰人则谈及“综合安全”，并且对威胁的来源持更中立的态度。大规模的网络故障可能导致几天停电；自然灾害可能会切断超市用来补货的道路。“无论你是在为战争做准备，还是为其他危机做准备，实际上你在个人层面采取的基本措施大多是相同的。” 芬兰安全委员会秘书长佩特里·科尔瓦拉说道，该委员会为民众提供应急准备方面的建议。这种 “全灾种应对” 的方法也有助于让远离俄罗斯的国家接受这一理念。新冠疫情是一个很好的提醒，让人们意识到生活可能会突然发生改变。

最重要的是，当局希望宣传这样一种理念：保卫国家不只是军人和警察的职责。企业、社区团体和广大民众在社会面临压力时，也在维持社会运转方面发挥着作用。通过一点应急准备而变得更具韧性的地方，不太可能受到考验：如果民众有足够能力应对后果，俄罗斯船只 “意外” 切断波罗的海的一根电缆就没有意义了。

即使在北欧国家，公民那种像童子军一样 “时刻准备着” 的本能在冷战结束后也逐渐消退了。（瑞典的这本宣传册是对1943年首次提出的建议的更新，1991年停止发放，然后在2018年重新启用。）就像和平红利让各国政府得以削减国防预算一样，公众也无需再去思考战争对他们可能意味着什么。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德国是正在建造大量新避难所的国家之一（在瑞士和芬兰这样的国家，避难所仍然很多）。整个欧洲大陆都在考虑恢复征兵制。3月7日，波兰总理唐纳德·图斯克提出了让所有男性接受某种形式军事训练的计划。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让欧洲人在心理上为可能到来的更糟糕的情况做好准备，传递出了一个更广泛、更发人深省的信息：国家能为公民做的事情是有限的。如果有一天危机降临，习惯了从摇篮到坟墓都被悉心呵护的民众可能至少在一段时间内得靠自己了。

察觉到这种新的氛围，本刊作者绕道去了趟超市，让自己的家人为应对战争做好准备。楼梯下的橱柜里现在除了葡萄酒（在封锁期间也有用）旁边还储备了一些水。食品储藏室里堆满了罐装豆子。急救箱也补充了新的用品。如果这看起来有些过头，那就记住芬兰人的那句话：“你只能提前做好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