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道琼斯指数单日跌幅超过1000点,现任总统应该被装进一个大炮里,以极快的速度射向太阳!没有借口!”----唐纳德.特朗普
4月3日晚美股大跌,纳斯达克下跌1050点,跌幅5.97%,道琼斯指数下跌1679点,跌幅3.98%。股市大跌后,记者追问特朗普“ 今天的市场下跌了很多,由于关税,这是多年来最糟糕的一天,事情进展如何?”。
特朗普的回答是“我认为进行得很顺利,这是一次手术。我喜欢给病人动手术,这是一件大事,我说过事情就是这样。我们有6到7万亿美元将进入我们国家,我们从未见过这样的事,市场会繁荣起来,股票会起飞,国家会起飞。全世界都想看到,他们有什么办法可以达成协议吗?他们利用我们很多很多年了,多年来,我们始终处于劣势,我要告诉你的是,我认为这将是难以置信的,人们不得不说的是,美国多了7万亿美元投资。你会看到结果如何,我们的国家将会繁荣。 ”
铁锈地带与特朗普的MAGA基本盘
特朗普回佛罗里达前,团队也在网上发布了一段视频来解释关税战,并安慰MAGA们,痛苦是暂时的,工作马上就回来了,你们也会有钱的。
视频里是一个破败荒凉的旧工厂,密歇根州弗林特的一个庞大的德尔菲工厂,这里是通用汽车的诞生地,德尔菲公司曾经的总部。而现在不只是弗林特,最近的一项研究估计,北美自由贸易协定导致美国失业的总数大约是一百万。从1980年至2020年,美国制造业就业岗位从约2000万下降至约1400万。
德尔菲现在是墨西哥最大的雇主之一,在墨西哥有大约50家工厂,曾经的工人抱怨说“他们把工厂关闭了,把它拆了,抢走了我们的工作后,把工作留在墨西哥,付给那些人微不足道的报酬。弗林特以前是汽车城,现在不是了,所有的汽车在哪里?这里的孩子们怎么办?他们正在挨饿。他们不担心那些孩子,这很明显,其实最应该担心的就是这里的孩子。他们不应该担心其他国家发生的事情。”
特朗普的基本盘MAGA们,最典型的代表就是美国铁锈地带的工人们和他们的后代。这有点像国内东北老工业区,或者鹤岗等曾经的资源和工业城市,在繁荣的时候,铁锈地带曾经是美国最繁荣的地方,强大的工业生产曾让美国的制造业产值达到全球一半,现在则随着当地的工厂搬迁转移到全球各地,铁锈地带只剩下破败荒凉的老厂房,当地人没什么正经工作可做,除了送快递外卖 、进商场餐馆做服务员,几乎没有就业机会。
现在网上群嘲的美国副总统万斯,就是从铁锈地带出来的,以自传体书籍《乡下人的悲歌》出名。万斯笔下的“乡下人”——阿巴拉契亚地区的白人工人阶层,曾是美国工业化的支柱,却在全球化浪潮中被边缘化,陷入贫困、吸毒、犯罪和阶层固化的社会经济困境。
万斯之所以这么想进步,也是因为出身太苦。万斯的童年在俄亥俄州的钢铁小镇上,父亲很早就离家出走,吸毒成瘾的母亲多次离婚,他由单亲母亲和外公外婆抚养长大。美国经济贫富分化相当极端,华尔街和硅谷精英们的全球化生活,和中西部小镇居民完全是两个世界。
简单粗暴的对等关税
特朗普对全球各国加征的对等关税,算法简单粗暴到让人无语,懂关税和不懂关税的人都懵了。美国对外贸易有顺差的国家,统一加征10%的基准关税。美国对外贸易有逆差的国家,征收对等关税=美国的贸易逆差/(2*美国从贸易伙伴的进口额)。比如中美贸易,美国的贸易逆差是3610亿美元,美国从中国进口额5246亿美元,贸易逆差/进口额算出来是69%,再除以2就是对等关税34%。
特朗普团队认为用贸易逆差除以进口额算出来的69%,就是中国对美国征收的关税,美国加征34%就能抹除贸易逆差。显然特朗普的想法是,只通过加征关税就能让贸易逆差归零。这么奇葩的算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经济学或者国际贸易里从来没有过类似的说法。
特朗普的做法,事实上彻底终结了世界贸易组织和二战后的世界经济秩序,也就是降低贸易壁垒、形成全球化自由市场。一顿乱按计算器后,特朗普的意思很明白:谁也别想再赚美国人钱,想卖美国人东西唯一的办法是去美国建工厂。
特朗普认为海外公司会争相在美国建立工厂,以满足美国的需求,而这不会产生关税。美国的有效关税率或从2024年的2.4%升至29%,超过1930年《斯穆特-霍利关税法》实施后约20%的关税水平。当前关税水平堪比美国大萧条前夕,若持续可能引发全球性衰退。
对于美国这样一个二战后开始拥有全球霸权的帝国来说,是全球化最大的受益者,却因为过去四十年中国从全球化中迅速崛起,而主动摧毁贸易全球化体系。
虽然美国几乎等于对全世界各国统一加税,但按特朗普的做事风格,公布的对等关税都是可以谈的。特朗普实际上就是逼着各国做让步去和他谈判。如果特朗普一个个国家去谈关税,会很累,看起来还像是求人。而统一公布一个让别人都接受不了的目标关税,各国就需要主动去提条件,找特朗普谈判。
在特朗普的自传《交易的艺术》中,特朗普谈到做生意的四个阶段。一是提出惊人的目标;二是大肆宣传;三是决策反复摇摆;四是获得直观的结果。特朗普写道:一个远高于预期的条件让对手无从下手,反复无常的变化给对手施加压力,给出次优条件让对手急于接受了事,最终达到最初想要的结果。
对于特朗普加征关税,各国的反应会有三种,第一种是默默接受关税,比如被加征10%基准关税的澳大利亚已经公开回应,虽然不满,但会接受也不会反击。第二种是主动找美国谈判,用其他条件让美国取消加征关税的决定,或者让美国降低关税税率。大部分国家应该都会走这条路线。第三种是和美国硬扛,直接对美国出口产品加征较高关税来反击,互相伤害,迫使美国不得不主动来求和。刚刚我们中国已经用了第三种方式,对美国对等加征了34%的关税。
对等关税只考虑货物贸易逆差,有意忽略了美国服务贸易的顺差
2024年,美国国际贸易逆差总额为9184亿美元,比2023年的7849亿美元增加了1335亿美元。出口总额为3.19万亿美元,比2023年增加1198亿美元;进口总额为4.11万亿美元,比2023年增加2533亿美元。
以中美贸易为例,2024年中美贸易额为6882.8亿美元,同比增长3.7%。其中,中国对美国出口5246.56亿美元,增长4.9%;中国自美国进口1636.24亿美元,下降0.1%。中国贸易顺差3610.32亿美元,中国占美国贸易逆差的39.3%。
美国此次关税政策的计算仅基于货物贸易逆差,完全忽略了其在服务贸易上的长期顺差。美国是全球最大的服务贸易出口国,2024年服务贸易顺差约3000亿美元,主要集中在科技、金融、知识产权等领域。
美国的关税政策通过加征货物关税激化矛盾,可能间接损害美国服务贸易的竞争优势,引发其他国家在服务贸易领域,如数字税、数字流动限制的针对性反制,比如欧盟近年来对谷歌、脸书、苹果公司的罚款。
不过美国对等关税出台后,美国可能在后续和各国谈判中引入服务贸易议题,例如要求各国进一步开放金融、云计算等服务市场,以获取部分货物关税豁免。
美国解放日还是衰退日?
特朗普将4月2日称为美国“解放日”,但美国众议院少数党领袖杰弗里斯强调,这实际上是美国经济的“衰退日”。参议院少数党领袖舒默指出,由于特朗普政府的关税政策,美国人面临生活成本全面上涨,美国家庭平均每年将因此多花超过5000美元。
从短期来看,特朗普的对等关税已经带来了股市的大跌,还会导致国际贸易紊乱。美国人日常生活所需的大部分商品都需要从国外进口,关税大涨,也必然会导致美国国内通货膨胀,家庭支出上涨。所以美国经济短期衰退是不可避免的。
问题的关键在于,股市下跌、通货膨胀会持续多久,特朗普所说的制造业回流美国才会出现?或者有可能制造业根本就不会大规模回流美国。为了美国的庞大消费市场,肯定会有公司考虑到美国建厂,但美国人也许没有耐心等到制造业大规模回流。
长期来看,决定美国经济是解放还是衰退的,是特朗普一直挂在嘴上的投资,会不会真的落地。特朗普上任以来,通过威逼利诱等各种方式已经拉到了一些投资承诺。特朗普表示,政府已经确定的投资美国计划已经达到4万亿美元。
1月份特朗普刚上任,甲骨文、OpenAI和软银高管就在白宫宣布,联手打造“星际之门”的项目,以发展美国的人工智能基础设施,未来几年共同向该项目投资5000亿美元。
随后沙特阿拉伯王储兼首相萨勒曼与特朗普通电话时许诺今后4年增加6000亿美元对美投资。特朗普日前宣称沙特官员已同意把投资提高到近万亿美元。
2月苹果公司表示,将在未来四年投资5000亿美元,扩大在美国各地的设施、制造和项目。日本首相石破茂访问美国时,也宣布将把日本对美投资额提高到1万亿美元。
3月中旬,英伟达宣布在美国投资超过1000亿美元,制药巨头强生也宣布在美投资超过550亿美元。3月24日,特朗普在白宫与韩国现代汽车公司高层共同宣布,现代汽车将在未来四年内对美国追加210亿美元投资。
特朗普只有4年任期,2年后中期选举民主党就可能在国会卷土重来,甚至美国老百姓如果无法忍受对等关税带来的通货膨胀和经济衰退,国会也随时可能逼迫特朗普改变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