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苗犹豫丨中疾控“狂刷”3年微博后告诉你：为什么中国流感疫苗打不好

关键事实

• 研究表明，流感疫苗犹豫在中国社交媒体用户中普遍存在，主要原因包括对疫苗功效和安全性的不信任，以及信息传播策略的不足。

• 短期、高强度的疫苗推广可能加剧不信任，需要更持久、可信赖的沟通策略。

• 需要提升服务便利性，除了门诊接种服务外还需要针对个性化问题的信息服务。

• 海外研究显示，疫苗犹豫的常见原因包括安全性担忧、信任缺失、错误信息和文化因素，与中国研究有相似之处。
  

最近一段时间，已经在2000年宣布消除本土麻疹病例美国又出现了麻疹暴发，截至2025年3月13日，美国累计报告了301例确诊麻疹病例，分布在15个州和地区，并且出现了2例死亡。而我国的最新研究显示，年均流感相关超额死亡超过20万人，与之相对的就是国内从未超过4%的流感疫苗接种率。

而这些本不应该出现的发病和死亡，与“疫苗犹豫”息息相关。

▌研究数据是刷微博“刷”出来的

先澄清一个事实：“疫苗犹豫”是指在有疫苗服务可用的情况下，延迟接受或拒绝接种疫苗的行为或态度。与很多人的认知不同，“疫苗犹豫”并非简单地完全反对疫苗，而是反映了一种可能介于完全接受和完全拒绝之间的复杂的心态。

为了研究中国社交媒体上的个人用户的流感疫苗犹豫原因，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研究人员收集了2021年3月至2024年3月期间中国某社交媒体平台的个人用户发布的内容，并进行分析。

论文可不是这样写的，图源：AI制作

为了进行更可靠的分析，研究者还剔除文本信息缺失、信息重复、仅转发但未发表个人意见的数据，以及对重复的数据进行了筛选，并随机抽取了2000条文本数据作为样本集，由两名研究者分别将每条文本数据标注为对流感疫苗“犹豫”或“不犹豫”。

当然，研究者也不是跟80、90后的中老年人们一样采用人肉方法进行内容分类，而是采用了语句转换微调（Sentence Transformer Fine-Tuning）模型对模型进行“嵌入训练”（嵌入微调+分类头训练）方式，让模型自己去“刷微博”，并对内容分类。

总之就是，自己不刷微博，让模型“刷微博”，个人建议夹总把这个模型夹了。（不是

此外，还采用Python 3.12.3（一种编程语言）进行统计分析，以探讨用户对流感疫苗的犹豫情况。研究计算了疫苗犹豫比例（犹豫态度讨论占总讨论的百分比）、主题比例（各犹豫相关主题的占比）以及高频词语概率（通过主题-词语分布识别前10的高频词），并通过线性趋势检验分析犹豫比例随月份的变化趋势。

2021.3-2024.3微博个人用户的流感疫苗犹豫的主题和高频词语，图源：论文

结果显示：微博上个人用户的疫苗犹豫存在普遍性。

▌微博信息展现问题所在

分析结果表明，与“疫苗犹豫”相关的讨论占比在1.40%至32.27%之间，而这一结果反映了相关话题在用户中的广泛关注。

2021.3-2024.3微博个人用户的流感疫苗犹豫比例，图源：论文

在这里有一些非常重要的信息值得关注：

1.疫苗犹豫仍然严重：半数以上社交媒体个人用户表现出流感疫苗犹豫，高于既往现场和网络调查研究中儿童监护人和老年人的犹豫比例（43. 2%和33. 5%）。

图源：AI生成

2.男性认知不如女性：男性流感疫苗犹豫比例高于女性，女性通常承担照顾孩子的主要角色，更容易从家庭保护的角度考虑接种疫苗的价值。

3.总体趋势向好：2021年3月—2024年3月社交媒体个人用户对于流感的犹豫比例呈下降趋势，但期间波动较大。

图源：媒体报道

4.信任仍然不足：信任不足是导致社交媒体个人用户产生接种犹豫的主要因素，与疫苗接种事件和疫苗生产企业相关的不实社会新闻报道可能使公众对疫苗安全性和有效性产生疑虑，容易放大疫苗接种的风险而忽视疫苗接种预防疾病的益处。

5.信息传播策略问题：短期内集中传播疫苗信息可能适得其反，甚至加剧公众的不信任（然而，一些单位和机构往往对这种行为乐此不疲）。

流感疫苗的指数甚至不如毫无科学依据的物品，图源：百度指数

6.错误认知：和接种流感疫苗相比，很多人更愿意依赖于药物治疗和信赖对非药物预防措施，或者倾向于通过非疫苗手段例如采用中医养生、身体锻炼等方法“提升自身免疫力”。

7.接种便利性：接种便利障碍多表现为缺乏时间陪同家人完成接种、疫苗预约存在困难等（事实上，我国很多地区都开展了周末接种服务，接种单位人员加班也不多拿钱，经常一天也没几个人去打，其实也蛮尴尬的）。

社交媒体平台上的“个性化谣言”倒是不少，图源社交媒体

8.信息获取障碍：一些个性化问题无人解决，例如“已感染过流感病毒而是否仍需接种” 和“不同疫苗的同时接种和接种间隔”等，这可能是产生犹豫的重要原因之一。

而上述这些问题，绝不是靠一两个所谓的“KOL”或者“热搜”能解决的。

▌“疫苗犹豫”是全球性问题

其实不仅中国存在疫苗犹豫，全球都存在同样的情况。

事实上，“疫苗犹豫”曾在2019年已经被世界卫生组织（WHO）列为十大全球健康威胁之一。

图源：世界卫生组织网站

此前一项覆盖23个国家数据并发表在Nature Communications的研究显示，疫苗犹豫与个人经历（如感染或亲人去世）相关，而对政府的信任与疫苗接种率之间可能存在不一致性，尤其在低收入国家。

另一项系统性文献回顾分析了流感疫苗和COVID-19疫苗的犹豫原因，识别出四个主要主题：安全性担忧、信任缺失、缺乏需求感和文化因素。

导致疫苗犹豫的因素，图片内容整理自公开信息或研究文献

综合中国研究和海外研究，以及社会层面信息来看，“疫苗犹豫”是一个复杂且多维的问题，核心原因包括安全性担忧、信任缺失和错误信息传播。

但不同的是，对于中国社交媒体的这项研究特别强调了信息传播策略的不足，而海外研究进一步揭示了文化、心理和社会经济因素的作用。

▌建议和小结（加吐槽）

笔者认为，在“全民自媒体”时代，媒体在事实澄清和反驳虚假信息的重要性尤为重要，而海外很多媒体开放的“事实核查”频道（内容来自于专业人员）就是最好的监管行为。

媒体永远不可替代，图源：海外网站截图

此外，建议官方组织和建立分级科普单元（如：单元1日常科普，单元2进行个性化问题分析，单元3开展辟谣）并采取体系化管理进行持续性科普输出，同时通过社交媒体建立专家（不是顶层专家而是基层专家）服务平台增加公众互动机会，并针对社会关注的疫苗问题进行快速个性化响应，从而持续性进行有效宣传。

除此之外，呼吁开放“社会力量”对内容进行审核和纠偏，甚至语言优化，避免用“博士猴”的语言给“普通人”进行讲解。

最后吐个槽：幸亏分析的是微博，整体认知水平比较高（可能是因为80、90后的中老年人比较多没那么好骗）。

当然，最核心的问题还是——造谣成本几乎为0。

制造影响范围极大的谣言最多就给个批评教育，图源：新闻截图